贾赦听到此又皱起眉头:“难道又有新的?这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想整我们贾府。”林如海也是面有凝色:“我也不知我听到的是否为新,不过这事若是听凭其如此下去也是不妥。”林如海顿了顿又将自己听到的童谣说给贾赦听。
贾赦听完皱眉不语,林如海听说的这个版本比先前流传的版本要多几句,说得更详细些。似乎有人专门更新了一番。片刻之后,贾赦道:“好似有人盯上了我们贾府,故意为之。也不知是所为何事,不瞒妹婿,这也只是其中一件罢了。刚传出这童谣时,府里也派人去查源头,可后来也无从查起,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本想着年深日久此事也就被人淡忘,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林如海听完也点头道:“那兄长可知府上得罪过何人?”贾赦道:“这府如今家大业大,明里暗里的或许有吧。除此之外,或许还有眼红眼热见不得我们府上好的。这也实在难猜。”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朝堂上已是各派林立,如今这有名望的府邸也还是自当小心。不过此事也不能听之任之。”林如海顿了顿又道:“要不然先去京城府尹处报知,命其严查此事,诽谤京城要员这也不是件小事。”
贾赦摇了摇头道:“此事我也和存周商议过,但因这歌谣虽有讽刺,但所说之事也确实为府中所为,只是任其如此一编排,好事都变成了坏事。若是去告了,查不出来什么反而再做实此事,怕是反遭御史参奏。”
林如海听闻也是皱眉不语,沉默片刻又道:“方才兄长说这只是其中一件。那还有何事?”贾赦听了叹气,又将家学之事说与其听,林如海听了更是眉头深锁。贾赦见状倒觉得不好意思,想起林如海提过要有事与自己商量忙道:“今日妹婿登府,只顾说些烦心事了,实在不该。想起妹婿说今日有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林如海冲贾赦一拱手道:“此番是要来谢兄长安置的。怕是还要在府上多叨扰些时日,旧宅如今久无人住虽打扫干净,但还是需修葺一番,若是此回留京任职,应该会另有宅邸,如此折腾搬家我是无妨,只是怕妻儿太过劳累,故而只好厚着脸皮来与兄长说说。”
贾赦听闻笑道:“我当是何事,竟是此事。妹婿你也太见外了。莫说此番你想多住,本就是件喜事。就是日后你想搬离,怕是就算我应了,老太太还不应呢。你可是没见,妹妹回京前老太太喜成何样了,整日嘴上心里都念叨的是妹妹以及她未见面的外孙女,好容易才将你们盼了来,莫说多住几日,就是住个三年五载也毫不在话下。”
林如海听了也是笑道:“劳烦老太太惦记,如此也多谢兄长照应了。”二人又说了会儿闲话,林如海这才起身告辞。
贾赦本想将献修路的方子一事说与林如海,也问问其意见,看能否有个好主意,但因贾母再三叮嘱此事不得说与旁人听,也只得罢了。在书房又坐了一会儿,又想到史鼎要晋升一事也觉得替其欢喜。若是此事早上个一年半载的,史老将军去世前知晓该多好。贾赦此时心情转好,命人备了笔墨,想先写个贺贴与史府,等到史鼎真升任时之用。刚动笔写了几字,又有下人来报说是碑林馆新刻的石碑已好,送来了,请贾赦过去看看。
贾赦听了又搁下笔,将贺贴收好,匆忙赶去碑林。这新刻的碑文字体一块乃是摹拓宋徽宗的《秾芳诗帖》而得,铁画银钩笔力钢劲,着实不错。另一块则是柳公权版的《金a刚a经》。贾赦瞧着也是欣喜。自从修了这碑林,得了多少名人志士的帮助才得已今日之成果。贾赦在这碑林里游走一番,更是觉得壮志满满。
行至一会儿,却发现这碑林的路出了问题。此院本是用砖瓦铺地,可因石碑沉重,起初几块到不觉得,如此今日这样的规模,这些砖瓦早已不堪重压,破碎了不少。贾赦一瞧心中倒有了主意。忙命人去叫贾琏过来。
贾琏听是父亲来找,自不敢怠慢,忙赶去碑林,贾赦将心中想法与其一说,贾琏也连连称道,二人又细细议了一番,将事情又都过了一遍,一直商议到过了晚膳,张夫人命人来请,方才回府。
翌日贾赦亲下拜帖去忠敬王府。本就与忠敬王府相熟,贾赦如此,忠敬王爷也是吃了一惊道:“今日是何事?竟让你这一等将军亲自前来?”
贾赦恭敬道:“确有事要想求王爷,这碑林新落了两座碑刻,这揭幕一事还望能请到王爷。”忠敬王爷笑道:“这等事按理也不需你亲往下贴,二来这揭幕一事你这馆长亲为就可。何需我去?”
贾赦忙道:“本不应劳烦王爷。只是这两块碑刻若不是昔日王爷出手,怕是今日也无缘能见世人。”贾赦顿顿又道:“这两块是宋徽宗的《秾芳诗帖》和柳公权版的《金a刚a经》”
“原来如此,这两块竟已经得了?那倒值得我走这一遭,也不枉费我昔日帮你一场。”
贾赦听言笑道:“如此太好,三日后,臣恭迎王爷亲往。”
三日一晃而过,忠敬王爷果然如约而至。贾赦早已领着碑林众人在院外恭侯,只是此番贾琏也在陪同之列。
石碑揭幕倒也简单,放炮揭幕后,王爷也照例赞了几句,在碑林中转上一转。只是此番王爷倒是走得比往常慢了些。过了一会儿,忠敬王爷道:“许是我久不来此地,我怎么觉得这碑林与我上次来时颇为不同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史菲儿:呦呦呦,几日不见长能耐了,现在学会给人下套了。不错!
贾赦:老太太,我这也是受您启发,得了您的真传。
史菲儿(超小声):……并没有好么!我跟你又不是真母子!
贾赦:老太太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史菲儿:哦风太大了。我是夸你越发能干了。
贾赦:老太太真的吗?
史菲儿:嗯,我这么一说你这么一听!别往心里去。
贾赦:……
第二百零八回
208
贾赦借用碑林中新碑落成,做了引子诓来忠敬王爷给新碑揭幕。揭幕之后, 王爷依惯例在碑林中转了一圈, 问贾赦这碑林怎么与他之前来时不太一样了?
此问正中贾赦下怀, 贾赦近前一步道:“王爷果然是好眼力,如今这碑林确和王爷上次来时有些不同。初建碑林之时, 并未想得太多,这小院里也不过是有个三五块碑刻,后来承蒙诸多学者名流关照, 积攒数年才有了今日之盛况。只是当时臣哪里能料想到今日, 这小院虽说也是翻整修葺过, 但这地却仍按照府里的习惯用立砖铺就而得。可是这些碑刻沉重久而久之这些立砖便破碎了不少。我瞧着实在是有些不妥,三日前我命人将这路重新修整, 今日便是修整铺设完毕的。故而瞧着与过去不大一样。”
贾赦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话, 起初忠敬王爷听得漫不经心, 可是自从听到这小院里的路竟是三天内铺就而得, 眼中倒是放出不一样的光芒。
“三天?仅仅三天你就将这院子的地面整修一新?恩侯你可不要诓我,就算是你有现成的青石板, 你三天之内也未必能完成此事。”忠敬王爷慢慢说道。
贾赦听言忙道:“王爷, 臣子哪里敢欺瞒诓骗于您?今日所说句句属实, 绝无半句谎言。望王爷明鉴。”忠敬王爷听闻不置可否, 贾赦顿顿又道:“王爷这耳闻不如亲见。不如这样, 王爷,我这小院后面还有条小路,本来走的人不多, 都是用碎石铺基黄土夯实而成。可我嫌刮风下雨不便,正好修葺完小院后,还有些剩料、我便命其将这条小路也修葺一番,怕是今日还在修,若是王爷有兴趣不妨一看?”
忠敬王爷来了兴趣道:“即使如此那我也要见识见识,你前面引路,我倒是要看看恩侯此番是又寻到什么宝了?”
贾赦忙引着忠敬王爷往里走,路过一排排碑林之后,有一小门,推开门现一条小路,贾赦略略往后让了让请忠敬王爷先行。忠敬王爷瞧了瞧地面,用脚先跺了跺,点点头往前走。
这路铺了一半,似乎这路是从两头开始,往中间汇合。中间断开用绳子牵着,防止人过去。路的尽头有两三工人和泥铺路,将还是液态的混合物倾倒在用木头打了边界的路面上,接着有人将路面抹平,忠敬王爷瞧着有几分好奇,如此安静的修路倒是少见,只可惜距离甚远,不能近观。
忠敬王爷已行至绳子阻拦的尽头,侧头问道:“这是何意?”贾赦忙上前一步道:“这路修起来唯有一样不好,必得等路面干透了才行。故而如此,也是怕人误闯。若要真闯了进去。这靴子沾满泥浆不说,若是不能及时清洗,还会变得干硬,不中用了。”
忠敬王爷点点头:“那你说说这条路多久能干?只需三日即可?”贾赦道:“如此之后样的小路,不用三日,一日便可。只因此地还时常有人走动故而才分开来修,王爷现在所站之地便是昨日修好的,若是明日来瞧,这整条路应是都能修好。”忠敬王爷听闻点头道:“若是如此,我更想去瞧瞧这筑路的材料。”说罢夸过红绳举步往前。贾赦自然也不好拦着,也随了过去。
贾琏此时正在此处指挥工匠修路。见王爷亲来忙行了礼,又择了片干净的地方让其落脚,之后才道:“王爷此处多灰土,不大干净还是别往前为好。”忠敬王爷一瞧是贾琏倒也乐了:“方才你不是还跟着揭幕么,怎么一转眼就当起了监工?”
贾琏也是一乐道:“王爷来自然是要迎的。不过在此处却为监工。不瞒王爷这院里修好的路也是我监修的。”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好?这路修的着实不错,等来日,若是工部有了短缺,我觉得府中倒是可以将你举荐举荐,为国效力帮君分忧才不埋没了。”忠胜王爷道。贾琏一听忙跪倒在地:“多谢王爷抬爱。我自知才疏学浅哪里敢请府里举荐去工部,怕去了也是贻笑大方了。”
忠胜王爷倒是一笑:“若我没记错,那之前张府里的那两个来自波斯制造玻璃的匠人也是你举荐的吧。能有这眼光,便要比许多人强了百倍。”
此时一边站着的贾政听这话脸上臊了起来,今日因王爷前来,自己是特意请了假过来相陪,毕竟这碑林和贾府家学也是相互勾连,借着这东风若是能请王爷给家学题个字也是好的,故而才特意赶了来。
哪知忠敬王爷竟提到了此事,遥想之前那玻璃匠人贾母也是先与自己说过的,但自己觉得那种雕虫小技怎么能登大雅之堂,便没有重视,哪知却合了王爷的心思。早知道自己就应该好好写折子上报此事,说不定还能对仕途有助,今日听王爷旧事重提总觉事有所指,更觉得脸上羞臊。在看今日王爷又对这修路一事似乎兴趣不小,贾政心里也有些不满。暗想贾赦作为兄长,明知道这修路法子不错,怎么就不能做个顺水人情告知自己,让自己去呈上一本去立个功业。反而却让贾琏去操持此事,实在是不将自己这个工部员外郎放在心里。这贾琏也是既然已考中秀才,也算是个聪明的,好端端的不去读书,偏要在这泥浆汤里打混,也不知是怎么个想法。若是贾琏日后也去了工部,那让自己这张老脸往哪里放?况且此番还是王爷亲口发话的,贾赦定是要谋此事的,越如此想贾政心里越是愤懑。
贾琏听王爷这么说也是吓了一跳,自己可是没心思当官的,赚钱经商这才是自己兴趣,本来献方一事自己也就是觉得有趣,况且这方子也不是自己的,既然老太太和父亲说要献就献吧。贾琏自己暗自琢磨着,许是老太太怕自己因这修路的方子能日进斗金故而怕自己又动了心思,自此更不愿上进读书,所以才让自己献出去,绝了自己这想法才如此吧。要不然献方一事明明瑚儿哥哥应比自己更合适啊。再说若真去了工部,那自己叔叔面上岂不难看?贾琏连忙推脱道:“王爷抬爱了,那次也是歪打正着,小的实不敢居功。此地扬灰撒土的,不如请王爷移步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