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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听贾赦说了心里烦闷不安之由,倒认为这览书阁防火一事虽令人烦忧, 但是也并非完全没方可解。毕竟现世里哪个地方没有图书馆, 藏书哪个不比这览书阁书多, 可自己也并没有听闻过哪个图书馆着了火的新闻。
当然这边览书阁也是因为有人故意而为之,府里之前也没有这方面的经历, 况且书又不是府里的,退一万步讲,这书没了也就没了不过是花钱再置办罢了, 可偏是彭泺赠书, 要是有个损毁确也不好交待。如此贾赦也难免会手忙脚乱思虑不周, 再遇到人处心积虑难免会被牵着鼻子走。
史菲儿倒是能理解贾赦生气,但于此同时史菲儿也有有几分气, 这主要是因贾赦的迁怒。自己也知道贾赦必然会生气, 只是在别人处受了气, 却迁怒到自家人身上, 这是让史菲儿绝不能认同的。这不是典型的耗子扛枪窝里横么,自己有本事就将气发给气你的人去, 何必找个好拿捏的来出气。当然说起来是可以是因其有了错处, 所以才如此责罚, 责罚也应该是公正公平的, 但此事明显便是借机发自己的邪火。
史菲儿之所以有如此感受, 是因为自己从小经常便被如此迁怒。有个重男轻女的家长,责罚也是责罚她,对与弟弟自然是各种宠溺, 即便弟弟有错,也是这姐姐的不对,反正父母想寻个错处还不是易如反掌,起初史菲儿也是以为因自己做的不好,所以才会让父母如此,可后来发现弟弟做了什么错事都被父母轻易原谅了,史菲儿才觉得此事有些不对,知道自己穿越来了这里,将之前之事一想,才知道是这个缘故。
贾赦哪里能知道史菲儿所想所思,听贾母问及有没有问出这幕后主使之人时,倒是佩服贾母心思缜密,反应快捷。琢磨着怎样答才能让贾母不担忧。史菲儿瞧贾赦犹豫,便道:“瞧你如此,应该是已知了。不过是担忧该不该让我知晓罢了。可任他是谁,你说出个名字来,我也好有个知晓。而且也能有个应对准备。若是你不说,府里人也不知分错,此番是人家针对我们府上,设计来做此事,若是他日府上有什么错处,被人故意拿捏岂不是更遭?你本就是个知道轻重的,反而怎么毁不明白这个道理?”史菲儿瞧了眼贾赦道:“其实你不说,也不至于难猜。能有这胆子大定是比我们府上要更富贵尊荣的,如此一推论也就是剩亲王、四王八公那几位了。四王八公中多半和府上交好,至于亲王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如今我们府上跟着忠敬王府关系甚密,说不定那指使之人也不会卖忠敬王爷的面子。如此来看义忠亲王和忠顺王爷两家最有可能,你说我猜的可对?”
贾赦是没预料到贾母会如此点名,既然话已至此,贾赦也不好再藏着掖着了。叹了口气道:“老太太您真是火眼金睛,竟看得如此透彻,儿子实在不想让您老人家再为此事担心。只是您已将话都点透,我也不能再不言。您说的不假,确是这两府之一,那赖尚荣称是受了忠顺王府指使,他还言称巴不得我们两府斗得两败俱伤。”贾赦说着也连连摇头。史菲儿听了这话沉默不语,可一直坐着的贾瑚听了此话倒是“啊”了一声。贾赦转头,见贾瑚一脸错愕。
贾瑚道:“若是今日老爷不说明此事,我倒是还没想起来,今日我那几位想要去览书阁中一览的几位仁兄中,有一位与我并不能算是熟谙,他便是忠顺王爷的三儿子翰森公子,因也有人搭桥,这才能今日同去。而且我们若去也是去三层,去看我夫子留下的那些珍本孤本。也怨不得我多想,若是真着了火……”贾瑚将话停住了,看着贾母与贾赦有些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继续说。
贾母点点头道:“若是真起了火,怕你这位新认识的朋友忍不住帮着抢救孤本珍本,顺便再做点什么文章可对?”贾瑚听了点了点头。贾赦听了更是瞪圆了双眼,沉默了一会儿,贾赦又道:“不过此事本就是那赖尚荣一人所言,也不好定个真伪。我已派人去查这赖尚荣化名仇璃在家学中的诸事,怕是一会儿便会有人来报。”
史菲儿也想了想道:“如此也好,但我倒是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况且他明明能为此事却未为之,可见其心中还尚存一丝善念。我等也不用论及这善念是因为何事,只管记着便成。”史菲儿又顿了顿道:“至于赖尚荣冒名进家学一事倒可以暂且先放放,可如今人家都处心积虑欺负到我们头上了,又该如何?”
贾赦没吭声,只是瞧着贾母,过了会儿才道:“为今之计,我倒觉得不如挑明了好,至少也能让其知道我们已知晓此事。”贾瑚一旁也点了点头道:“我们府上虽然没有亲王那般势力,但也绝非可任人拿捏的。”
史菲儿笑道:“你们父子倒是一心,难不成此时就要和亲王对着干了不成?”
贾赦忿忿道:“对着干,尚且不会,但此事也不能如此草草了结了。”
“自然此事不能如此草率了结了,只是在我看来也不应现在便与忠顺王爷直接为敌。最起码面上和气的假功夫还是要做的,就算他懒的搞了,我们府上也要搞一搞,毕竟我坦坦荡荡地,又有何怕?和和气气跟你去说这事也是为了你好。”
贾瑚听了,微微皱眉,心思略动,瞧着贾母道:“老太太的意思是让我们去王府上告知其赖尚荣所做之事?”
“如此不是也挺好。况且如今琏儿不是也还给其按这玻璃窗么?总不能又欺负算计我们府上,还让我们府上帮他干活,这不是想得太好了么?”史菲儿顿了顿道:“我们去实打实说事,提醒王爷小心心怀叵测之人,不是更好,顺便将琏儿的破差事也免了,你们觉得如何?”
三人正说着话,又有管事来报说是查明仇璃诸事。贾赦忙令人来禀明清楚,果然这仇璃是和忠顺王府有些关系。贾赦沉思着点了点头:“如此一来,那赖尚荣说的八@九不离十。如此我确也该去忠顺王爷哪里走一趟了。”贾赦言毕,叫了管家来立刻去给忠顺王府下了拜帖,说是有要事求见。
史菲儿一旁瞧着道:“这才是正经出气的方式,从哪里受了气,便发到哪里去,一分气十倍来还,这才是硬道理。”贾赦心里倒也明白此时是贾母用话点他呢,莫说现在自己心中都是悔意,就是刚才才打完贾琏,自己心中已尽是后悔了。
翌日一早,贾赦便带着贾瑚亲自登门求见忠顺王爷。管事将二人迎进书房,等了小半个时辰,忠顺王爷猜露了面。二人瞧见忠顺王爷忙施礼问安,忠顺王爷面上也只是淡淡的应了应,寒暄了几句道:“今日贾将军来府上不知所谓何事?我瞧帖子上说是有要事求见,我也是心生疑问。”
贾赦听起如此说,一脸恭敬道:“臣有一事也是万不得已才敢叨扰王爷尊驾。不瞒王爷,今日登府是为犬子之事而来。”
忠顺王爷听贾赦如此说,瞧了瞧立在一旁的贾瑚道:“就说我那九弟善看人善用兵,果然挑的这乘龙快婿也是不一般,模样不错,才学又好,怨不得老九喜欢中意呢。今日侄婿是有何事?”
贾赦忙道:“王爷抬爱谬赞了。今日到不是为其而来,我还有一子,名叫贾琏,他这几日本是给王爷府上监工将这窗子都换了,可怕是他这几日来不了了,我昨日杖责了他,事后他才说是这几日还要来王爷府上办事,我也是焦急忙来禀明王爷。”
忠顺王爷一愣,心想这是唱哪出,本以为是其来找自己兴师问罪来了,没想到竟是为了此事,不过这贾琏平白无故的挨什么打啊?忠顺王爷顺嘴一问:“你说的贾琏我也知晓,平日瞧着倒是个不错的,怎么竟会将你气得杖责于他?”
贾赦这回可开心了,正好忠顺王爷这话问到自己心口了,忙开口道:“王爷容禀,昨日我府上门子接了个拜帖,送帖之人称要焚烧览书阁,约我去望江楼面议。王爷您也知晓这览书阁本不是我的,是我犬子贾瑚恩师的全部藏书捐献而建。我们府上也不过是个看书人,我听了自然大惊,想着竟然那厮敢于京城众学子为敌?若是真烧了,岂不是要被京城众学子等文人骂他个体无完肤?这胆子也太大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敢轻视,忙命人闭了馆匆匆去赴约。本以为那货不过是要挟,借机想骗点钱财罢了,哪知那人竟敢妄称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是王爷府上指使!还编排的有模有样!我当时大为光火,想王爷素日为人坦荡,爱憎分明。怎会平白被这等卑贱之人指出行如此卑贱之事?况且王爷素日都是对饱学之士都是颇为敬重,又怎会不顾京城众学子之好学之心做如此该天诛地灭之事!必然是这烂人信口雌黄污蔑王爷!这还不算他还鬼扯犬子整日出入王爷府上行苟且之事!我大骂了其一顿,要扭送其去见官,那人见势不妙竟逃了出去。回去我便责罚了贾琏一顿,为证王爷清白。哎只可惜那孩子也傻,挨了打才说出实情,我这忙来给王爷府上知会一声,这几日他便是不能再来了,可那孩子又谨慎,生怕他不监管着,会出了纰漏,故而怕是这工期也要缓缓。”
第二百四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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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贾瑚、史菲儿三人将事对了一遍,又议了一番, 三人决定此番不能吃个哑巴亏, 光心里抱屈不言, 此事定要想办法让这忠顺王爷也不能自在才行,反正对方已经对自己府上如此了, 再如何小心挽回也不会有改善。索性还不如撕个痛快,但即便是撕了,也得打着为你好的旗子假意来撕。
于是贾赦特意假借带着贾珠登府为贾琏请求宽限工期, 借机夹枪带棍明褒暗贬当着忠顺王爷面大骂其言行恶劣。贾赦说了一大通话, 顿时觉得积压在胸的郁闷之气卸了, 此时偷眼观瞧忠顺王爷,只见其铁青着脸, 一言不发。
贾赦暗想:你这王爷也有今日!当日你命人去做坏事时可曾想过今日被骂?贾赦又道:“方才便是此事的前因后果。我也细想过, 此事定和王爷毫无瓜葛, 不知那小人受了何人指使, 故意陷害王爷。不过臣下也提醒王爷这样的小人实在是防不胜防,王爷可多加留意, 王爷不如派人彻查此事, 以杜绝此等小人的险恶用心。”
此时忠顺王爷气得额头青筋嘣出, 咬着牙道:“此事我知晓, 既然伤了就自行歇着吧。我还有旁的事, 就不留你们了。”说吧便一挥衣袖转身出了书房。
贾赦自然明白其是生气,也不再多言,仍是一幅恭恭敬敬之态目送其背影远去, 客客气气朝管事知会一声后与贾瑚出了府。
二人出了忠顺王府路上也不说话,也无逗留径直回了府,到了书房贾瑚才言道:“可惜了,我仔细编排的那番话还没用上,真想看看说了那番话后翰森公子的表情。”
贾赦道:“此番我等已经是指桑骂槐,占了口头上的便宜。怕是接下来以这忠顺王爷的脾气秉性必然大动肝火动气。自然少不到又要来找府上的麻烦,我们不如早做打算为妙。”
贾瑚点头附和:“确如老爷所说,府上以后行事该更应小心些。”
贾赦回道:“自然该如此,不过他本意就是与府上不对付,则不管我们如何小心,还是要寻事的,既然早已如此,此番也算还与他些。让其知道府上也不是任凭其拿捏的。不过如此一番,心里着实痛快。现在我也该去看看琏儿了,瞧瞧其伤可是好些了。”贾瑚点点头道:“我也正是如此打算呢。”
张夫人接了贾琏去,忙请了大夫来瞧。大夫细诊过脉,称只是皮肉伤,有些淤血红肿,未伤及筋骨,好生养上几日,待淤血散尽,肿消了便是好了。忌食发物,开了些活血化瘀的方子,有内服的、也有外用的,嘱咐了一番才告辞。
待大夫走了,药也敷上吃上了,张夫人才算是稍稍安心了些。坐在一旁瞧着贾琏挨了打可怜巴巴趴在床上慢慢倒气的模样,自然心痛说道:“平日里你最会说话,怎么今日却自己将自己装进去了。老爷明明已经生气,你好歹先说些软话,怎么就如此直接先说了错事,这不是让老爷更气。如今这样怕是好几日都下不了床。”说完张夫人又开始掉泪。
贾琏见母又落泪忙劝解,此时自己倒是明白过来自己这回是撞枪口了,也算是运气不济,否则怎会如此,但这话又不好对着张夫人说,只得说些宽慰的话。过了一会儿贾母亲自又来瞧,自然又是好一番嘱咐,临走贾母忽然小声对贾琏道:“你父亲也知道今日有几分委屈你了,明日应是会去寻了原冤家来出气。你且好生养着。忠顺王府那桩营生也别管了。怕是也不用忙了。”
贾琏听着心里自然也是好奇,今日父亲因自己去了忠顺王府而大发雷霆,难不成明日也去忠顺王府再闹一场?心里万般好奇,身上又痛,不能成眠,直到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贾赦与贾瑚来时,贾琏仍是未醒。贾赦瞧着贾琏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眉头皱紧、趴卧在床,此时心里倒有些不忍,伸手微微掀起其身上的棉被,想查看一下贾琏伤情。只见由臀至胫一片皆是红肿,肿起约有一寸多高,青紫瘀痕纵横各处,不少地方还有些破皮见血,只是现在血止了已开始结疤。
不瞧还好,一瞧贾赦此时更是后悔不已。暗暗自责自己下手太重,怎么昨日邪火一起,就抱起板子一通猛打,贾赦微微叹了一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如今已是冬日,这被窝里甚是温暖,可是这么冷不丁猛地被一揭被子,凉风灌入,正吹到伤处,贾琏激灵一下就醒了。
一睁眼就瞧见贾赦正站在自己身边,又看着自己,唬了一大跳,急急忙忙想要起身,却因一动又牵动到了伤处,疼得只能又趴回床上。贾赦瞧见忙道:“你且好生地躺着休息休息。这几日不要乱动。也不要去请安行礼了。”
一旁跟着贾赦同来的贾瑚也道:“伤了便好生养着,莫要动了,再牵动伤口,反而不易好了。”
贾赦脸上有些讪讪的,转头将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叫了过来,问大夫如何诊治的,现在又吃何药,昨夜歇的如何等等。问了几句,贾赦瞥见贾琏在一脸诚惶诚恐紧张的样子,想着定是自己昨日将其打怕了,如今就是这样说话,他也是紧张,想想只得先行离去。
贾瑚倒是没有一同离去,他自然也是瞧见了贾琏见贾赦现在如同是老鼠见了猫一般。贾瑚想了想道觉得今日去忠顺王府一事是该和贾琏也说上一句。等贾赦走了,贾瑚便将今日去忠顺王府之事一一学给贾琏听,贾琏听了一脸惊愕,过了半响才算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