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门廊下的女子不再等着,冲入雨中泥鳅般迅速窜进夏初的雨伞下面。“你疯了?雨这么大,脚上还有上伤呢。”

“他们要走了,我去送送他,很快就回来,没事儿的。”夏初抓着伞柄,在雨中扯着嗓子喊着。雨很大,就算有雨伞,两个人瞬间被淋得透湿。

“就算你现在能跑到门口,他们也已经走了,夏初,你赶不上的,回去吧。”

雷电交加,风雨有更甚的趋势,夏初望着黑乎乎的远方,喃喃道:“赶不上了吗?是啊,我动作太慢了……”

“回去吧,听话。”

这位夏初口中的嫂子,就是住在梁牧泽楼下的中队长的爱人,三十多岁,在g市做中学老师,有一个分外可爱的7岁儿子。暑假已经开始,做老师的王妍有一个比较长的假期,她带着儿子到山上探亲,这好像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

王妍让夏初去她家把头发和身上的雨水擦干,并煮了姜汤。就算是夏天,大风刮着大雨下着,也很容易感冒。

“谢谢嫂子。”夏初接过干毛巾擦头发。

“不用。”王妍笑笑,坐在另一半的沙发上,手里也是一条毛巾,“第一次这样对吗?”

“什么?”

“第一次听见他们拉警报紧急集合执行任务啊。”

夏初点头,现在想着刚刚的“一时冲动”,觉得有些汗颜。这不是更加的让人误会吗?她怎么会如此想不开冒着雨就往外冲呢?

“习惯就好了,唉,”王妍叹气,“他们这么一走,不知道又要多长时间,我看,我可以先和儿子回去看看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了。”

“要很久吗?”

王妍摇头,“不知道,应该会吧,抗洪是个长线任务。”

不知道她能不能等到梁牧泽回来呢?脚上的伤,好像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健健康康的夏初,没什么理由留在山上不走吧。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她真的有些担心梁牧泽。纵使他再怎么厉害,可是洪水无眼,不是一个过肩摔或者一颗子弹就可以解决的。他会不会也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跳进水中堵决口?一定也是扛着麻包一趟一躺的跑着,把皮艇让给灾民自己却泡在洪水之中。

王妍把姜汤盛了两碗,走出厨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夏初正盯着窗户出神,忍不住的笑了笑,走过去把碗递到她面前,可是夏初却仍在发呆。

“夏初?”

夏初被叫的一个激灵,扭过头看见王妍脸上的笑容,那笑容里写着什么?是暧昧!!!

“把这晚汤喝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吧,千万别着凉了。”

“谢谢嫂子。”夏初接过汤碗,一股子姜辣扑鼻而来。

“把心放宽,做军人的家属,不把心放宽会活不下去的。”

“噗~~咳咳……”

“怎么回事?”王妍赶紧过来帮她拍背顺气。

好好的姜汤,被夏初一口喷出,整个喉咙被呛到,一直咳不停,可是又不敢放开了咳嗽,房间里他们家的宝贝儿子还在睡觉呢。夏初捂着嘴巴,想把咳嗽忍下去。夏初丧气的发现,最近好像经常被呛到,更丧气的是她深深的发现所有人都以为她和梁牧泽有什么,她实在不能继续这么住下去了,时间久了一定会嫁不出去的!!

夏初开始有些不适应没有梁牧泽身影的日子,虽然他话很少,每天见面的时间也很短,可是见他仿佛成了这一个月来她的必修课,忽然停课让她很不适应。

不知道他们部队去了具体什么地方,她只能每天时刻盯着电视里的滚动新闻。哪个地方又决口了,或者哪里又发现了灾民等等。镜头前闪着解放军的身影,扛着麻包来来回回,每次看到这里夏初恨不得把整个脸贴在电视上,她想从里面瞄到梁牧泽的身影。她还时时刻刻关注着天气变化,什么时候雨停?什么时候雨小?哪天会是晴天?哪天会是雨天?

小刘还是每日给她送饭,他是大队留下来值班人之一。每次他过来,夏初都拉着他问东问西,有没有抗洪前线的消息?洪水治理的怎么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小刘总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说:“夏大夫,我们知道的也就是新闻上播的那些,值班首长也不告诉我们内部消息啊。”

就这样,一天天等着,一天天看着。忽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好了,固定板早已去掉,走路也不会痛。这时,梁牧泽已经走了三个星期。仍在抗洪前方,没有一点儿消息。

小刘说,营长吩咐过,等她的脚好了就送她回g市。现在,夏初已经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可是她居然很舍不得。

是不是如果走了,她和梁牧泽之间就再也没什么瓜葛了?从此他做国家第一道防线的特种军人,她做军人身后救死扶伤的军医,他们之间仅有的联系就是那一栋房子。可是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让他们有那么多的时间朝夕相处。

夏初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离开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会舍不得,甚至难过?

chapter 20

夏初的东西不多,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抱着二喵离开梁牧泽的家。临走前,她驻足在客厅里,看着简单的房间,她想,可能这辈子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再住在这里了。

二喵莫名的安静,仿佛知道她心情不好一样,一直拿自己的小脑袋蹭她的脖子,痒痒的感觉可是夏初却笑不出来。

特种大队的大门渐渐从视野中消失,猎豹越野绕着环山公路渐行渐远。雨停了,雨后的空气很清新,路边的树木上还挂着欲滴的水珠,天是水洗后干净的蓝色,白色的云朵遮不住多日不见的太阳。阳光下,水洗过的万物闪着光芒。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对夏初形成吸引力。她在想,雨停了,他们为什么还不回来?

她甚至侥幸的想,没准回去的路上能碰到抗洪胜利而归的梁牧泽,她只想见他一面,那怕不说话也好,只要看看他很健康她就安心了。他答应老妈好好照顾自己,礼尚往来她也应该要好好照顾他才行吧。

可是,一切都只是想象。

伤好的夏初,回到g市的第二天就重返工作岗位。引来办公室的众位医生的嘘寒问暖,她一一的微笑回应,感谢大家对她的关心。同科室的林大夫怕她的腿落下病根,尤其是听夏初说她的脚骨没有拍片子做检查,只是让医生接了骨头。林大夫更是坐不住了,非要拉着她到骨科拍个片子,确保没事才行。

林大夫还一个劲儿的埋怨夏初不知道心疼自己,脱臼了也不回医院看病,自己找个什么山村小诊所。夏初没敢说自己这些天是在特种大队养伤的,更没说脚骨是特种部队的军医给接的,估计如果说出来,林大夫绝对会100个放心。但是夏初不放心,不说脚,肯定转弯就问她为什么去特种大队巴拉巴拉……

夏初人在医院,却心心念念还惦记着大山中的那一座“庙宇”,惦记着口袋里的电话,甚至有些神经质的隔几分钟就要掏出来看看,生怕错过一个电话或者短信。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无缘无故的挂着他的安危,可是他走的时候却连个招呼都没打,连他要去执行任务也是别人告诉她的。不知道他们驻扎在哪儿,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每天只要听见或看见和洪水有关的消息,她都恨不得自己有一对顺风耳、千里眼,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医院有医疗队,隔几天会往洪灾区运送药品,医生会随行。可是夏初不确定医院所到的地方有没有梁牧泽,她不知道他们部队的具体驻扎位置。但是有一点是最肯定的,他们一定是在最危险最需要他们的地方。有人曾经告诉她,特种部队是国家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他们最早上战场,最后一个撤离。

夏初他们科室只有一个医疗队名额,之前派谁去都是一副不情愿样子,甚至排了轮班表格。夏初被下了魔咒一样,自告奋勇的宣布参加,让别的大夫大吃一惊。科室主任犹豫要不要派她,毕竟她的腿刚刚好,夏初则拍着胸脯说自己没问题。她是不去不死心,得不到他的消息她就吃饭睡觉都不香。

医疗分队在一个下着雨的早晨才出发,中雨,不大,可是足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人淋成落汤鸡。大巴车设施很好,噪音小,减震也不错,夏初在晃荡中睡了一路。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始减速。车子外的是被雨水和成泥的地面,有一些临时达成的帐篷,可以看见远处绵延的堤坝。

有备而来的医生们穿着高筒胶靴,一路泥泞蹒跚的走到临时帐篷前,战地临时医院拉了红布条欢迎军区的各位医生。形式主义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初他们真的带了很多药品过来,补充了前线紧缺的医护用品。因为洪灾严重,附近医院的基础用药早就用尽,只能靠各个医院医疗队的支援。

夏初站在帐篷前,看着远处的堤坝,战地医生告诉她,他们不能上堤坝,那里太危险。虽然她不认为洪水有多可怕,虽然她很想过去看看,但是她没有办法说出口。有些事情真的很难说,她如果真的上了大堤,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故呢?

同行的医生们摆了桌子,陈列了医用工具,替战地医院的医生们分担工作。其实没什么可分担的,这毕竟不是打仗,不会有什么皮开肉绽断胳膊断的情况出现,最多是有些军用jeep过来拉走一些纯净水,或是药品而已。

夏初干巴巴的坐在帐篷前,雨已经停了,耳边有知了不厌其烦的鸣叫,空气潮湿而浑浊,混着泥土的腥味,让整个人浑身黏黏的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