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饭,张弛把她和同同一起送到学校。
每每此时,她坐上车,从后视镜里,看着霍宅在身后渐行渐远,都有一种轻松愉快的感觉。太好了,五天不用看见霍易霆了。
周四是学校建立十周年庆典,能歌善舞的老师被组织起来排练节目,江绿汀五音不全,没有参与。下班后回到宿舍,打开门,一团黑乎乎的小家伙就扑了过来,抱着她的脚,又蹦又跳。
这只黑色的泰迪,名叫“小煤球”,是隔壁同事魏静养的小狗,也基本上算是大家的共同宠物。魏静这几天生病住院,把小煤球拜托江绿汀照顾几天。
曙星的员工福利很好,宿舍楼位于学校的东南角,单独隔离出来的一栋小楼,有健身器材还有小花园。
江绿汀牵着小煤球在小花园里遛圈,看着它一刻不停的淘气,不知不觉想起了她曾经送给傅明琮的那条小狗502。
傅明琮应该早就把它送了人吧。一辈子黏在一起的愿望,终究落空。好在,现实世界让人无奈,笔下还有写不尽的一生一世。
江绿汀拉着小煤球正要回宿舍码字,手机叮咛响起,竟然又是沈卓的来电。
“你好,沈先生。”
沈卓在电话里半晌不吭。江绿汀以为他是无意中误拨了号码,又或者是信号不好,又轻声喂了一声。
沈卓在电话里客客气气地叫了她一声“江小姐”。
江绿汀忙笑着说:“直接叫我江绿汀就好。”
沈卓反问:“那你怎么不直接叫我沈卓?”
江绿汀莞尔:“沈卓先生有何吩咐?”
沈卓叹了口气,幽幽道:“我等了两天,也没等到你请我吃饭。”幽怨失落口气,简直如怨妇一般。
江绿汀连忙大呼冤枉,解释道:“我早就想要请您吃饭以示谢意,只是那几个最贵的饭店全都要提前预定,日期都排到下周。”
“有个朋友开了一间店,要我去捧场,你请我去吧。”
江绿汀一口答应:“不胜荣幸。”
沈卓便约了六点钟到校门口接她。
江绿汀把小煤球带回宿舍,然后换了件衣服,准备好银行卡,走到校门口。
没想到沈卓来的这么快,竟然比她还早到。
他本就生的高大俊朗,气宇不凡,身后又停着一辆漂亮的红色跑车,整个人抢眼到路人纷纷侧目。
霍易霆的容貌已经好看到万人之上,但他是雪峰上的冰,深谷里的风,沈卓比起他来,是另外一种温暖亲和的俊朗,是指尖的春水,三月的暖阳。
江绿汀做好了准备要破费一番。谁知道,沈卓领她去的饭店,是一家比较雅致的私房菜馆,而且老板娘是他的朋友,怎么说都不肯收钱。名义上,沈卓让江绿汀请客,实际上等于是沈卓请了她。
江绿汀一分钱没花,心里更是过意不去,便问他平时喜欢什么休闲活动,想要继续请他去消费。
沈卓笑了笑:“倒是有一个地方蛮喜欢,不过,只怕你不会喜欢。”
“什么地方?”
沈卓卖了个关子,含笑不答。
江绿汀还以为是什么风月场所,心里有点发毛,但既然是请客,也只有硬着头皮舍命陪君子了。
没想到,沈卓带她去了一家名叫镜花缘的茶楼。江绿汀暗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庭院曲径通幽,闹中取静。两层古色古香的小楼,设了十几个包厢,内里装潢亦是古典雅致,摆放着鸡翅木的沙发和茶水桌。而小楼的对面,竟然还搭着一个戏楼,台上正演着一曲牡丹亭。
江绿汀心下感概,有钱人就是会享受。谁能想到市区里的一条街内,会有这样一处好地方。
侍者拿来茶砖,沈卓亲自煮茶,手法娴熟,令江绿汀大开眼界,带着佛珠的一双手,修长干净,动作极其优雅,从容。
江绿汀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却喜欢这些,不过又想,他或许就应当是这样的一个人。
煮好茶,沈卓斟了一杯递给江绿汀。
两人品着茶水,并没有聊天,但江绿汀丝毫也不觉得拘谨,和他在一起与和霍易霆在一起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沈卓令人放松自如,如沐春风。而霍易霆让人如履薄冰,如坐针毡。
沈卓家境之好,当不在霍易霆之下,但却没有架子,也没有倨傲之气,和他在一起,舒服自然,不像是和霍易霆在一起,总觉得时间难熬。
幽幽夜色中,戏台上的人仿若身在云端青雾之中,依依呀呀的唱词,百转千回,荡气回肠,简直美到如梦如幻,令人沉迷。
江绿汀看得入迷,忽然手机响起。她连忙接通,霍同同奶声奶气地问:“江老师,今天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都已经过了八点半了呢。”
江绿汀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连忙道歉。
霍同同耳朵很灵,问道:“江老师,你是在歌厅唱歌吗,怎么我听见有音乐啊。”
“不是唱歌。同同你稍等。老师这就给你讲故事。”
江绿汀转头对沈卓抱歉的笑笑:“我出去一下。”然后就拿着手机出了包厢。
她走到包厢的尽头的一个僻静拐角,靠着栏杆给霍同同讲了一个猎人和白狐的故事,刚好是她前几天给《小童话》投稿的一篇文章。
这边她绘声绘色讲完故事,那边,霍同同依依不舍挂了电话。
江绿汀收起手机,回头吓了一跳,没想到走廊的不远,站着沈卓。
他闲逸地靠在栏杆上,廊下的一盏琉璃灯光华灿灿,如明丽焰火,不远处是戏台上长袖善舞的古装丽人。
他含笑道歉:“对不起,我不是要偷听你讲电话,见你许久不来,有点担心,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在讲故事。我本来要走,却不知不觉听得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