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十年刚开朝,张泽轩的派官就下来了,果然是秦州知府。
因为提前有了准备,张泽轩这边时间还算宽裕,就是长子张跃的启蒙老师马夫子不太愿意跟着去秦州,张泽轩也没勉强,结算了银钱后重新找夫子麻烦了些。
“实在不行,不如就把跃儿留下,我们老的来照顾?你师父他老人家之前不也说可以帮忙吗?再说还有松柏,肯定误不了跃儿的。”
张泽轩没吱声,上辈子听了太多留守儿童、隔辈溺爱的话题,即便这辈子‘出去做官把孩子留下尽孝/读书’这种行为在京城很普遍,张泽轩还是舍不得。
最后,弄得宫里听说这事的皇上都不耐烦了,直接点了张跃进宫给刚进上书房读书的九皇子做了伴读……
“老师,圣上到底怎么想的啊?”让他们家跃儿进宫去做陪读?那小子跟着他在北地长大,懂事确实是懂事的,可性子也跳脱的很,留在家里他都不放心,还送进宫?那还不分分钟闯祸?就算不闯祸他也不愿意自家儿子去受那罪啊?伴读说得好听,皇子犯错,那可是要替皇子受罚的。
“圣上应该也没想太多,不过跃儿进宫做伴读,确实有利有弊”,利当然就是从这件事来看,皇上心里对他这个小徒弟相当看重,至于弊?也很明显,现在跃儿还小,受点委屈还不算什么,以后九皇子大了才麻烦,九皇子生母陈妃现在看着是没什么,可以后呢?现在太子跟二皇子才多大?就已经斗成了斗鸡眼,谁能保证九皇子大一点不会搅和进夺嫡之争?
沈冀捏捏眉心,朝廷纷乱、波谲云诡,只不过在太傅这个位置上呆了短短几年,沈冀的头发就已经白了不少,有心致仕退出,皇上却一直不允,现在圣上又把小徒弟拉进来……
“皇上金口一开,此事已成定局,你莫要再做什么,抓紧时间收拾收拾去秦州要紧,至于跃儿,你也莫要太过担心,京中还有为师在,为师会替你照看着的。”
张泽轩点头,谢过沈冀后,安抚好家人,没两天就带着人动身往秦州去了。
“二哥,你就带上我们吧?我们肯定听话。”
“对对对,绝对,你说东我们绝不往西……”
“你们怎么过来的?”张泽轩头疼的看看两个弟弟,二叔二婶、四叔四婶态度那么明显,这两小兔崽子是怎么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还特意跑这么远在路上等着他?这个距离,让人送他们回去都不方便。
“嘿嘿……”平安、宝儿偷眼瞄张泽轩,却不敢跟张泽轩对视,只嘿嘿傻笑。想来也是算准张泽轩会留下他们。
“行了,先留下吧,我给二叔、四叔送封信回去,至于后续二叔、四叔愿不愿意让你们留下,等二叔四叔回了信再说。”
平安、宝儿连连点头。
队伍继续往西,越往西,肉眼可见的,城镇越发萧条。
倒也不是那种毫无希望的萧条,就是人少,看着荒凉的很,即便是城镇看着好像也没有多少人。
三月中旬,经过近一个月长途跋涉,一行人终于到了秦州。
秦州本身地处平原,土壤肥力其实还不错,只是气候不太好,全年雨量少不说,还多是夏季短时暴雨,根本存不住水。经常性出现春旱、伏旱,时间久了,自然而然造就了这个地方经济贫穷,人也比较彪悍。
一路过来,光土匪,张泽轩就遇上两拨,要不是正好带着不少好手,张泽轩一行,还真不一定能平平安安到秦州。
有了之前去北地的教训,张泽轩并没有想着来个微服私巡什么的,还没踏入秦州地界,就先让人去通知了,当地的官员,是以等到张泽轩一行人出现在秦州城外,秦州上上下下官员已经在城外等着了。
“知府大人……”
这个时代信息传播慢,北地距离秦州一千多里,张泽轩在北地做的那么多事情,秦州这边压根没人知道,因此都只当张泽轩跟之前历任秦州知府差不多。
官场上欺上瞒下那一套使得贼溜。
张泽轩进到城里看到的就是一副百姓安乐的祥和景象,跟他一路上看到的、从各方面了解到的秦州差了十万八千里。
也就毫无经验的平安、宝儿被蒙在鼓里,还在张泽轩跟前说秦州百姓日子过得不错,比福山县好多了什么的。
“傻弟弟”沈子旭都没眼看两个傻白甜小舅子。
张泽轩摇摇头,冲柳大春使了个眼色,柳大春就一伸胳膊,一边一个勾着脑袋,把两个‘傻白甜’少年带出去体验真正的秦州生活去了。
张泽轩则在安置好人后,换了身粗布衣衫,带着人开始出城观察老百姓春耕去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以农为本的时代,春天几乎代表着一切希望。
秦州这片土地上也差不多,只是这里春旱是真的很频繁,今年自打雪化后到现在就没下过一场雨。
老百姓田里种植的作物也大都尽量挑的是耐旱的粟。
粟也就是现代的小米,这东西现代产量还行,这个时代却很低,年产量不超过两百斤,还不如高粱的产量高,想要靠这个养活一家子人,有多困难可想而知。
偏偏这片土地缺水,想要换个稍微高产一点的作物耕种都困难。
只几天看下来,张泽轩心里就沉重了不少。
“大人也别太焦急了……”
张泽轩摇头,做了七年父母官,他比这里任何人都清楚,有些事情急不来,比如肥料,再比如储水,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
可储水这事等不得,他已经寻了当地有经验的老农打听了,这里五月开始下暴雨,总共也下不了几场,若是错过了,再想储水可就得等到明年了。
“先不管其他的,先把储水的水窖挖起来。”
这会儿大部分人都还在地里忙活,张泽轩初来乍到,在这边的号召力也不强,所以第一批五个水窖都是他自己选的地,出的钱挖的。
速度倒是很快,只是第一场暴雨下来后不久,张泽轩在实地查访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水窖渗水漏水的问题。
这个时代密封用的多是黏土,可黏土时间长了会干裂,水窖耗费大力气挖出来,水确实也储上了,可没几天就漏完了,根本等不到真正要用的时候……
这个时候,张泽轩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上辈子的一个建筑利器——水泥。
可是,水泥是怎么弄出来的?张泽轩苦思冥想了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头绪,眼瞅着雨季就要过去了,张泽轩头发都愁白了好几根。
这日张泽轩偶有闲暇,叫了平安、宝儿过来考教文章 ,考教完顺嘴,张泽轩问起两个弟弟的志向,平安道,‘……即便粉身碎骨也不怕……’ 张泽轩脑子里忽然就划过两句诗,‘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当时张泽轩也未多想,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却突然脑子一个激灵。石灰,对啊,水泥的主料不就是石灰石嘛。
张泽轩‘咚’一下,窜起来,因为动作太大,轱辘一下还一脚踩空直接脸着地从床上摔地上了。门牙都差点磕断了,磕的一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