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先生马上要开课了,我得走了。父亲那边,母亲还是想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吧。”赵涵再也听不下去这种小人诡计,狠心挣开秦氏的手,疾步离去,任由身后秦氏带着哭腔的挽留传入耳中。
他真的很失望,母亲根本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少年背影决绝,秦氏也是真的伤心了,蹲在原地捂着脸哭。
紫莹一直在远处给二人把风,此时快步跑了过来,扶起人道:“咱们回去吧夫人,外面风大,小心冻了脸。”
秦氏不走。丈夫不要她,儿子不疼她,她冻了脸又有什么关系?
紫 莹没有办法,看看左右,凑到秦氏耳边低声劝道:“夫人别急,三爷还是疼你的,刚刚我远远看着,夫人一哭三爷就着急了。只是三爷还小,夫人突然让他撒谎骗侯 爷,他肯定不敢啊,再说现在大爷刚走,夫人此时出手太惹人怀疑了,不如再等等,等三爷彻底明白了夫人的苦处,不用夫人求,三爷也会帮忙的。”与其让夫人绝 望不顾一切乱闯,不如好好筹谋,太夫人出的这个主意,比之前夫人想的那些靠谱多了。
她越说,秦氏的眼泪就越少,最后彻底没了。
是啊,儿子才十岁,从来没有撒过谎……
是她太冲动了。
想明白了,秦氏连忙擦干脸上残留的泪,领着紫莹匆匆往回赶。
如何哄儿子答应,如何在赵允廷面前瞒天过海,她得从长计议才行。
接下来的日子,侯府众人相安无事。
阿桔早上去荣寿堂请安,白日里要么去馨兰苑陪宁氏说话,要么就是赵沂过来找她,郭宝珠也来了几回,人多热闹,便没有那么想赵沉了,最多晚上独处时,会猜想丈夫现在在做什么。
不知不觉二月就要过去了。
这日晌午歇晌,她还没起来,蒋嬷嬷就进来了,坐在炕沿上笑眯眯瞧着她。
阿桔不解其意,悄悄摸摸嘴角,没流口水啊……
蒋嬷嬷被她孩子气的动作逗得笑容更大,掩掩她被角道:“大姑娘,这个月你的月事已经迟了二十多天了。”
阿桔惊讶地“啊”了一声,再看着蒋嬷嬷意味深长的笑容,眼里便浮现不可置信。
她月事很规律的,基本都是初五左右来,这次赵沉离家她没有心思留意这茬,现在蒋嬷嬷特意提醒她,是不是说明……
“嬷嬷,会不会是……”阿桔又欣喜又忐忑,怕自己空欢喜一场。
蒋 嬷嬷笑着摸摸她额头,慈爱地道:“八成是有了。前阵子我也心虚,发现你月事迟了你也没跟你说,就是怕老天爷跟咱们开玩笑,只小心盯着你不敢言语,一直等到 现在。迟了这么久,郎中应该能号出来了,大姑娘要是觉得合适,我这就派绿云去夫人那边提提,让夫人安排请郎中进府?”
她口中的夫人,自然是指宁氏。
阿桔仅犹豫了几息功夫,便朝蒋嬷嬷点了点头。
她迫切地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怀了他的骨肉,是不是真的要当娘亲了。
☆、第65章
宁氏回到侯府后,虽然没有直接管家,但赵允廷在前面许多事情都是她暗中帮忙打点的,如安排年礼核对账本,赵允廷身边的管事也都认她,所以她让问梅走了一趟,便有人悄悄去请郎中了。太夫人跟秦氏分管后宅,对正院的动静并无察觉。
馨兰苑内,阿桔坐在炕头,在宁氏蒋嬷嬷含笑的注视下又羞涩又忐忑。
宁氏是过来人,儿媳妇平常身体调养得好好的,月事突然这么久不来,很大可能是有了,便专拣自己怀孕时候的异样讲给阿桔听,一是让阿桔跟自己的情况对对,二来也算是提个醒,免得过阵子孕吐什么的阿桔因为没有半点准备而心慌。
从她诊出身孕到生下赵沉,宁氏先捡有趣的事提,阿桔完全被吸引,暂且忘了心中忐忑,直到外面问梅说郎中请来了,她才又开始紧张。
略加收拾收拾,三人去了外间。
老郎中约莫五旬左右,头发灰白面容慈善,乃是京城仁德医馆的馆主,姓徐,除了每月逢五、逢十等整日子不收钱为京城穷苦人家看病,平日里都在达官贵人府上奔波,医德医术都极好。
见三人出来,徐馆主起身行了个礼,没有问宁氏阿桔的身份,礼毕继续坐了下去,摆好垫木铺好纱布,这才抬头看向面颊羞红的阿桔。老人家看过那么多病人,阅历丰富,一眼就看出是阿桔需要问医了。
宁氏示意阿桔坐到徐馆主对面的椅子上。
阿桔低着头去了,在徐馆主的示意下先抬起左手搭上去,等徐馆主号完,再换成右手。
屋子里静寂无声,阿桔盯着搭在自己手腕上的老人手指,另一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
徐馆主很快收了手,看一眼阿桔跟宁氏,见二人都面露期待,遂笑道:“恭喜这位少夫人,少夫人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脉象稳健,怀相极好。”
阿桔嘴角立即翘了起来,情不自禁低头看自己的肚子,那么平,根本看不出来里面已经有了她跟赵沉的孩子。那家伙比她还盼望孩子,若是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高兴坏了吧?
阿桔已经迫不及待想快点回到望竹轩,好给赵沉写封信了。赵沉跟她说过,从京城到热河,快马加鞭五日便能一个来回,书信来往很方便的。
“傻丫头,知道自己要当娘就傻了?”
身前婆母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阿桔抬头,这才发现屋里只剩她们婆媳二人。
宁 氏一边牵着她往内室走一边道:“问梅去外面请徐馆主开保胎的药方食补方子了,蒋嬷嬷跟着去,打听打听都需要注意什么。”说话间进了内室,她按着阿桔坐到炕 上,扶着阿桔肩膀打量,眉眼含笑:“还是承远眼光好,以前我催他娶媳妇他一点都不上心,结果自己找了一个,人温柔好看,还这么快就有了孩子,真是他的福 气。”
“娘,你就别笑话我了。”阿桔低着头,挺不好意思的。
儿媳妇面皮薄,宁氏高兴过后也不再逗她,在 阿桔身边坐下,握着她手道:“今日这是咱们私下请的郎中,被太夫人知道咱们越过她请人她肯定要不高兴的。阿桔,明天正好是三十,你父亲沐休在家,等明早你 们一起去荣寿堂请安时,你假装不舒服干呕两声,接下来就看你父亲的就行了。放心,这是你跟承远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娘第一个孙辈,娘一定为你安排妥当。”
与其他府上妻妾成群后宅各种阴谋诡计的情况相比,延平侯府确实算得上安宁了。秦氏想使坏她没有立场拿捏阿桔,太夫人……
宁氏轻轻笑了笑。太夫人针对的一直都是她,或许也不满意阿桔,但阿桔怀的毕竟是赵家的骨肉,儿子又正得她看重,太夫人不会为难阿桔的。现在把阿桔有孕一事传出去,正好可以借此免了每日的晨昏定省,留在望竹轩好好养胎。
至于秦氏甚至两个姨娘会不会暗中使什么手段,望竹轩外面有儿子分派的人手,阿桔身边有见多识广的蒋嬷嬷,宁氏很放心。
听出婆母话里的深意,阿桔脸上的欢喜终于淡了些。
她想到了蒋嬷嬷跟她提起过的那些后宅阴私手段。
侯府女眷不多,但有人是不喜欢她的,也就是说,她不是村里那些怀孕的媳妇,平常注意别摔着磕着就行了,她现在在侯府,需要留意更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