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过后,她让迎春把曾雪柔叫了进来,屋里没留人伺候。
“姑祖母昨晚睡得可好?”曾雪柔笑盈盈走到太夫人身前,认真端详两眼,夸道:“您气色真好,一日比一日精神呢。”
太夫人握住她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笑眯眯地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昨晚我听你表姑夫说了一桩喜事,心里一高兴,当然就精神了。”
曾雪柔眼睛一亮,连忙催她说出来听听。
太夫人紧紧盯着她:“云阳伯府李家替长房二子向你提亲了,你说这算不算喜事?”
曾雪柔听傻了,回神后脸色陡然一变,迅速起身跪到太夫人身前,焦急求道:“姑祖母,您别吓唬雪柔,不是,不是说好了让我嫁给表兄的吗?怎么,怎么……”
“起来起来,好端端跪什么。”太夫人将人拉了起来,不紧不慢道:“看你这样子,是不愿意?我还以为你是觉得嫁给你表兄无望,见李家门第好便想嫁到李家呢,否则好端端的李家怎么就看上你了?不是姑祖母不偏帮你,论模样,郭宝珠林竹可都不比你差的。”
她 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曾雪柔便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伏在她腿上呜呜哭了起来:“姑祖母错怪我了!当日雪柔只当表嫂要去给表兄上平安香,我为了讨好表兄才 非要去的,没想路上从郭宝珠口中得知李老太君有意在她跟林竹中间选个做孙媳妇。后来马车走到半路,李家二郎不知为何停在路上,郭宝珠与林竹偷看,发现李二 郎其貌不扬,便一起捉弄我,把我推到了车窗前……”
太夫人皱眉:“有这等事?当日你怎么没跟我说?”
曾雪柔红着眼圈抬起头,底气不足:“我被外男看了去,丢了姑祖母的脸面,我怕姑祖母生气,就没敢说……”说着又跪了下去,“姑祖母,求您替雪柔做主,不要答应这桩婚事好吗?表兄跟李二郎判若云泥,我宁可给表兄做妾也不想……”
“闭嘴!”太夫人怒声打断她,“你是我曾家的姑娘,就算嫁不出去也不会给人做妾!你先回去,容我再好好想想。你表兄不知何时回来,而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祖母回辽东前把你托给我照顾,如果李家二郎只是容貌差了些,倒不失为一个好夫婿。”
“姑祖母……”曾雪柔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太夫人不耐烦地赶人:“放心,我会替你打听清楚的。”如果李二郎真如侄孙女说得那么不堪,她便信她一次。
曾雪柔呆呆地跪着,好一会儿才起身,失魂落魄地走了。
太夫人立即派人去打听李宗华。
晌午之前底下人打听清楚了,报给迎春让她回话。
太夫人听迎春夸李宗华年少有为,心中一紧,问道:“他生的如何?”
“还算周正吧。”迎春回想婆子的话,这般答。
太夫人不满意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跟大爷比如何?”
想到大爷,迎春脸上有点热,低头道:“跟大爷当然没法比,听说最多也就是中等偏上。”
太夫人一颗心落了下去。小姑娘们眼皮子浅,喜欢以貌取人,见惯了长孙那样出众的男子,再看普通的,不丑也觉得丑。看来曾雪柔并没有跟她耍花样,是她想太多了。
吃了定心丸,太夫人首肯了这桩有利于赵家的婚事,当然免不了好好劝慰侄孙女一般。
在荣寿堂听了半个时辰的虚情假意,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院子,曾雪柔把自己关在屋里,用被子蒙着脸偷笑。她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出头之日了。
两边都谈妥后,李宗华与曾雪柔的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九月底成亲。
阿桔一下子就忙了起来,因为曾雪柔要在侯府出嫁,婚宴筹备都得她做主张罗。
☆、第113章
曾雪柔在延平侯府风风光光地出嫁了。
等所有宾客都离开,阿桔将些琐事交给蒋嬷嬷打理,浑身疲惫地去馨兰苑接女儿。
她 刚进屋,扶着窗台练习走路的灿灿立即扭头往这边望了过来,瞧见她,小家伙高兴地笑,迅速趴到炕上,熟练地朝炕沿爬来,一扭一扭的像个穿红衣裳的小兔子。看 到女儿的笑脸,阿桔觉得没那么累了,贴着炕沿而站,等女儿爬到跟前,她直接将人抱到怀里,响亮的亲了一口,指着坐在炕头的婆母问:“灿灿有没有听祖母的 话?”
灿灿不知听懂没,点了点头,脑袋搭在娘亲肩膀上。
宁氏笑着替孙女回答:“挺听话的,晌午把鸡蛋羹都吃了,你那边都忙完了?”
“嗯,刚把客人都送走。”阿桔坐到炕上,跟婆母说了会儿前院情景,又起身告辞道:“娘我先回去了,晚上再过来陪您用饭。”她现在只想换身衣服躺在炕上休息,婆母对她再好,她也不好在馨兰苑就躺下来。
宁氏知道儿媳妇操劳一天肯定累了,没有多留,下地将儿媳妇孙女送到院门口。灿灿跟祖母玩了半天,有点舍不得走,挺着小身子往祖母怀里够,可是等到阿桔将她送过去假装要走时,她也急了,最后掉了两串金疙瘩才恋恋不舍地靠在娘亲怀里走了。
路上碰到呦呦溜达过来,阿桔指着呦呦给女儿看,灿灿立即忘了祖母,伸着小手学娘亲那样召唤:“呦,呦……”
声音清脆,甜甜的很是好听。
阿桔吃味儿地亲亲女儿:“灿灿说娘,娘……”
小丫头除了最初的啊啊呀呀,现在开始学话了,只是娘亲爹爹祖父祖母都不会说,对林家人倒是很亲,会喊林重九舅,管林贤夫妻都喊姥,外祖父外祖母阿桔知道女儿肯定不会,就教她简单的姥爷姥姥,没想歪打正着,只有姨母不会喊,把林竹气坏了。
灿灿注意力都在呦呦身上,没听见娘亲的期待。等呦呦走了,阿桔一边抱着她走路一边教她喊娘时,灿灿又不说了,抬起小手摸娘亲头上的蓝宝石簪子,幸好现在她懂得娘亲的训斥,只摸圆润的宝石玩,不往外抽。
感受着女儿好奇又小心翼翼的动作,阿桔贴贴女儿小脸,感觉没那么冷了。
回到屋里,阿桔抱着女儿上了炕,绿云端水过来服侍她洗脸,灿灿就乖乖坐在一旁瞧着。阿桔洗完了,见女儿一脸好奇样,故意拿起帕子朝她比划,灿灿立即转身往炕里爬,兴奋地直叫。
屋里只剩母女后,阿桔抽出枕头躺下去,长长地舒了口气。见到谁都要笑,脸都快笑僵了。
灿灿见娘亲没有追自己,呆呆地坐了会儿,又爬回娘亲身边,上半身压在娘亲胸前,好奇地看她。
女 儿下个月就满周岁了,眉眼长得更开,小时候觉得只有眉毛像赵沉,现在看着,好像别的地方也像,说不出来具体什么地方,但一眼也能看出她是赵沉的女儿。阿桔 伸出胳膊,将活泼好动的女儿搂到怀里,柔声道:“灿灿听见鞭炮声了吗?那是你李家姑夫来迎娶雪柔姑姑了。”许是新郎袍衬人,今日看李宗华,长得也挺出众 的。
灿灿啊啊附和了两句。
阿桔就当女儿听懂了,低头端详她眉眼,语气充满了怀念:“灿灿知道吗,当初你爹爹也是这样把娘娶回家的。你爹爹长得可俊了,是娘看过的最好看的男人,那时候娘还没喜欢他呢,被他掀开盖头看清他模样时,还是紧张地心跳都快了,喝交杯酒根本不看看他……”
两年前的事,历历在目,赵沉意味深长的目光,低哑的甜言蜜语,夜晚同眠时的温柔和隐忍,一一在眼前浮现。他走之后,阿桔每天都在想他,但她控制的很好,只是今日看到旁人成亲,她忍不住了。
抱住女儿,阿桔在她头顶无声落泪,想念占满胸口,偏偏里面又一片空荡荡。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