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宋知瑾身边的姜雨娴一直在笑,在厨房里忙碌了这么久,她似乎一点都不饿。姜伯明亲自给她夹了块鸡肉,问她:“雨妞,你怎么不提议做爸爸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姜雨娴戳了戳宋知瑾的肩,说:“他说您有高血压,不应该吃那么多肥腻的食物。您还是吃点鱼吧,对您的身体有益。”
话毕,姜雨娴就把鱼脊的肉夹到他碗里。他赞许地看了女儿一眼,而肖雅便说:“你爸爸就只听你的话了,每次我劝他,他也不会听的。”
姜伯明否认:“偶尔吃点而已,何况我每周都做检查,不会有事的。”
肖雅仍旧忧心,她说:“年纪大了,事事都得小心。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孩子们都能明白这个道理。”
姜雨娴咬着筷子头,没有说话。
宋知瑾察觉姜雨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眉心稍稍皱起。目光在姜伯明和肖雅之间穿梭,他发现连肖雅的脸色都变得有几分怪异。他装作无事地低头吃饭,脑海却闪过某些念头。
直至晚餐结束,姜雨娴也没怎么说话。宋知瑾离开的时候,她才主动跟了出去,挽着他的手臂问:“我们明天去哪里玩?”
今晚的月亮相当朦胧,幽深的夜幕被晕开的月色染成一片淡黄。夜晚吹起他们的衣摆,姜雨娴半挽着的头发也被吹乱,她靠着宋知瑾的肩,无比贪恋他身上的温暖。
“天气报告说,明天会有下雨。”宋知瑾说。
姜雨娴语气遗憾地“啊”了一声,她最讨厌冬天下雨,路上湿漉漉的,那温度还降得很低,害得她不得不窝在家里睡觉。宋知瑾没有表态,她问他:“那我们还能到外面玩吗?”
宋知瑾想了想,他说:“可以是可以,但我担心你会着凉。你周五就回英国了,这个时候生病会很难受的。”
幻象一下自己身在他乡、无人照料的场景,姜雨娴立即打消外出的念头。她晃着宋知瑾的手臂,继续追问:“那我们明天做什么好?”
宋知瑾说:“你上次让我教你做菜,但一直没有找到时间。明天来我家,我教你。”
这提议倒是不错,姜雨娴马上答应下来。从前庭到车库,姜雨娴平日需要走几分钟,但今晚似乎十来秒就可以走完。宋知瑾按了下遥控,解锁的声音响起,车灯随即便闪了闪。
她还不肯松开他的手臂,宋知瑾低头看着她:“不舍得我?”
他的笑容里充满揶揄的意味,但姜雨娴还是点头,轻轻地应声:“嗯。”
宋知瑾感到胸口发烫,他亲吻她的额头,温柔地叮咛:“今天早点休息,我明天就来接你。”
姜雨娴恋恋不舍地目送他离开,回到屋里却发现母亲还在客厅等着自己。看见她进来,肖雅便招手:“雨妞,过来。”
坐到母亲身边,姜雨娴问:“爸爸回房间睡觉了吗?”
“当然没有,他在书房工作呢。”肖雅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花茶,递到女儿手中,“外面冷,喝点热茶暖暖。”
淡淡的花香随着袅袅白烟升腾,姜雨娴深深地吸了口气,继而才逐点逐点地喝下去。捧着茶杯的双手渐渐便暖,她倚着沙发靠背,舒舒服服地窝着:“妈妈,您觉得我家老公怎么样?”
看见女儿这副慵懒的模样,肖雅弯了弯嘴角,然后说:“我的意见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对他的看法。你爸爸说得对,女儿就是外向,你的魂魄都悲哀他勾走了,妈妈要是敢说他的不是,你肯定跟我着急。”
姜雨娴黏在肖雅身上,很认真地问:“妈妈,您真觉得我们不适合吗?”
肖雅顺着女儿的长发,沉默了片刻才说:“小瑾这孩子,看上去很不算稳重,但细心留意就会发现他成熟得很。把你交给他,我还算放心。”
姜雨娴静静地听着,她很敏感地捕捉到母亲的忧虑,于是便问:“还算放心,那就不是完全放心。妈妈,您还觉得我们哪里不够好?”
“雨妞,恋爱和婚姻是不能够相提并论的。”肖雅温声说,“谈恋爱很容易,只要有火花、有激-情,这段感情就可以维系。但婚姻不一样,就算没有了火花、没有了激情,你们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低着头的姜雨娴没有察觉母亲脸上落寞的表情,她玩着母亲的手指:“您和爸爸也是一样吗?”
肖雅顿了一下,回答:“没错。我跟你爸爸,早就没有了心动的感觉。我们的爱情已经转化为亲情,你以后也会碰到这样的问题的。”
姜雨娴抬起头,有点紧张地问:“这问题很解决吗?”
“因人而异吧。”肖雅说,“有些夫妻的感情本来就很平淡,这个过渡很很平缓,有些夫妻的感情很炽热,那么这个过渡的落差就会比较大。这道理就像四季变换一样简单,如果从春天渐渐进入夏天,我们很容易就能够适应,但要一天之内要从夏天变成冬天,我们就会觉得难受。况且,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久了,彼此的优点很可能会成为日后的相看两厌的理由,更重要的是,没有人能够保证,往后的日子不犯任何错误。”
姜雨娴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无意识地收紧手指,唇用力地抿着。
察觉到女儿的情绪波动,肖雅就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火。她堆起笑容,故作轻松地说:“妈妈只是提醒你而已,要是真碰到这些困难,你一定要好好处理。”
陷入沉思的姜雨娴机械式地点头,肖雅担心她会追问,于是匆匆忙忙地转移话题:“前两天我跟才你二婶聊过天。她说你们都很适合彼此,让我说服你爸爸,别让他继续阻挠你们的婚事,你和小瑾可要好好感谢她呀。”
提起陈菱菱,姜雨娴倏地想起姜延和顾莞的事情。自从顾莞离开了英国,她们就没有再联系过。她陪母亲多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回了卧室找顾莞倾谈少女心事。
顾莞比姜延还要早几天回国,姜雨娴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聊着,绕了很大一个圈子才试探性地提了提姜延。她马上警觉起来,顾左右而言他。她们聊到夜深,姜雨娴不仅没能从她话里套出有用的信息,还很悲催地顶着一双熊猫眼跟宋知瑾约会。
宋知瑾提早了十来分钟出门,抵达时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他坐在车上等待,不久以后就看到她的身影渐行渐近,于是就下车迎接她。
风有点刺骨,姜雨娴把自己的半张脸都裹在围巾里。宋知瑾看见她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他笑着说:“昨晚失眠了?让我猜猜原因,不会是想我的吧?”
“臭美!”姜雨娴斜着眼看他。她将手里的保温盒晃了晃,“早餐哦,妈妈让我给你的。”
“妈妈一般比较心软,很快就会松口的。你应该花多点心思在姜叔身上,记住了没?”宋知瑾接过来,装作正经地教育她。
车上的暖气很足,姜雨娴把围巾和绒帽都解下来放到一边,“这么艰巨的任务,我当然交给你了。”
一路上,他们说说笑笑的,宋知瑾问她有没有哪道菜是特别想学的,她托着下巴,直至走进公寓,她也没有给他答案。
宋知瑾拥着她进屋,他知道她拿不定主意,于是就说:“别想了,等下你对哪样食材感兴趣就做哪样吧。”
厨房几乎什么烹饪工具都有,姜雨娴兴致勃勃地掀掀锅盖、摸摸炉灶的,还询问他一些古灵精怪的问题。宋知瑾跟着她身后,很耐心地回答,她把料理台和厨房都翻了一遍,就连刀架上的刀子一样逐把逐把地研究。
被宋知瑾相中的刀具全是佳品,把把都锋利无比,他担心姜雨娴会划伤,因而把调味盒塞到她手中:“别玩刀子了,玩这个吧。”
这个调味盒是宋知瑾的中东某个国家的小集市买回来的,上面的花纹精致又典雅,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沉,姜雨娴拿了一会儿就觉得手酸。她用手指弹着盒子的外壳,笑意盈盈地问:“这是什么质地,金子吗?”
宋知瑾哭笑不得,他说:“我又不是暴发户。”
姜雨娴继续研究橱柜里的食用材料,她一样一样地指,宋知瑾就一样一样地回答。当她旋开一个粉色的罐子时,一股淡淡的杏仁味道就飘散在空气中,她阻止宋知瑾回答,乐呵呵地说:“我知道,这肯定是杏仁粉。”
“对。”宋知瑾应道,随后很配合地赞她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