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嗯,好,”常相逢立马就位,从食客手里接钱,一碗两文,倒不用找。

“大爷,怎么样?我这浆面条好吃不?”常相逢看着一个老汉双手接过柳氏递给他的面条,向洛河方向举了三举,才端正的放在自己的桌前开吃,心里有些不落忍,自己这一番做作,弄得这些老人家信以为真把碗面条都当了圣物了。

“好吃,真好吃,到底是龙王爷吃的饭食,做的就是精致,芹菜,黄豆,还有芝麻跟油炸花生,”那老汉挑起一筷子面条,在农家,大家夏天捣了大蒜加了醋汁顶多滴上几滴香油配了黄瓜菜做个凉面条,哪里会像常家姐妹这龙宫浆面条一样这么舍的下东西?

老大爷这话叫常相逢想起那个“冬天皇帝老子一定是坐在热炕头上吃烤红薯”的笑话来,“是啊,龙王爷吃的能不好么?只是咱们这农家,再好的东西实在是下不起,只能拿这些寻常的来凑凑数了,您觉得好吃就成。”

“好吃,好吃,我活了这把年纪了,能尝到龙宫里的东西,满意了,姑娘你不知道,我常年在洛河边打渔,下河的次数多的都算不过来,也救起过几次人,可像姑娘你这种福气的,可是从来没听说过,还从龙宫里带了吃食出来,有福啊!”

“是啊,”一旁的食客纷纷点头,“这浆面条果然味道跟咱们吃过的不一样,好吃!”

“我也是走南闯北的,就没吃过这种味儿的面条啊,今天打这儿过也真是有福气,”

“可不是么?昨天我没赶上,今天特意来尝的,”

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等常巧姑的第二锅面条送到后,也是不过一个时辰就卖完了,捧着一匣子沉甸甸的铜钱,常巧姑有些舍不得撒手,“咱们晚上不出来了?要不再做一锅?那浆还有剩呢。”

“那就下晌关城门时咱们再来一锅吧,不过真不能再加了,不然咱们的凉粉就要剩了,”

“好,下午我在这儿看着摊儿,叫柳嫂回去歇歇,你到半晌把面做了,跟锁住一块儿送来就行,”见妹妹答应了,常巧姑很高兴,将两口空锅放在架子车上,叫柳氏跟常相逢赶了回去休息。

因为有了这龙宫浆面条,常巧姑跟柳嫂着实忙了起来,好在天气转凉之后,窦恒出去卖凉粉的时间也短了,在家里也能给她们帮忙,倒也转磨的开,而常相逢则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荷花巷自己的生意上,她专门自己做了个幌子,店名就叫“龙宫小吃”,主营热豆腐和浆面条。

洛阳人讲究三六九,常相逢堪堪在八月初九前把自己的小店儿给整治了出来,看着整整齐齐的九张桌子,还有高高的一摞瓷碗,以及里屋那台新磨盘,这成就感和自豪感溢满她的胸腔,“锁住,不错吧?咱们这个店?”

“姑,真不错,我咋觉得成了财主呢?”为了叫锁住到荷花巷能直接能上手磨豆腐,这阵子半个店儿的热豆腐都出自锁住之手,现在他看着那盘新磨跟那四蹄雪白的小毛驴儿,手都一阵儿发痒,“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磨?”

“明天早上就开始,先少磨一些,等到初九再正式开张,我告诉你,这叫试营业,”常相逢踌躇满志的看着自己的小店儿,如果不是腹中优美词语有限,她都想当即赋诗一首来表达下此刻激动的心情了。

“孝琪快过来,看看我这幌子怎么样?这字儿可是我写的,”常相逢回头看到徐大娘的孙子李孝琪从学堂回来,冲他招招手道,“晚上咱们一块儿吃饭,我下厨炒几个菜,你想吃什么只管说啊。”

李孝琪十二三岁的样子,虽然跟锁住年纪相仿,但却比锁住高了足有一头,白瘦的跟根挂了霜的竹竿一样,每每常相逢看到他,都担心他营养不良扛不住十年寒窗的折磨。

“吃什么都行,”看到笑语殷殷的常相逢,李孝琪微抿了下嘴唇,“我去读书。”

“这个孩子,就是太腼腆了,这都见你多少回了,还是这副样子,”徐老太无奈的看着孙子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在鸣鹤书院怎么样?他那样的性子我真怕他受气。”

“锁住,这个交给你了啊,”常相逢冲锁住挤挤眼,对徐老太解释道,“孝琪虽然要求学,但终究是个孩子,又要长身体呢,自己逼的自己太狠了反而适得其反,不如叫他闲了跟锁住玩玩,有些话他不愿意跟你说,跟自己的玩伴兴许能说几句呢。”

“我知道了姑,你不是说饭后百步走么?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叫孝琪跟我一块儿出去转转去,”锁住幼年丧父,跟着母亲苦苦支撑家事,比一般孩子懂事许多。

“好,好,你就说在这块儿不熟,叫他带你认认路,”这半月锁住也没少往荷花巷跑,徐老太很喜欢这个懂事的孩子,自然不会反对锁住跟孙子来往。

常相逢正炒菜呢,就听到门外窦恒的声音,还有锁住在叫娘,便知道是姐姐她们来了,忙一探身子道,“今天收摊儿这么早?”

“今天就卖了两锅,这不你明天准备开张,我们今天怎么也要来看看,”常巧姑冲常相逢挥挥手,示意她继续炒菜,“我跟你姐夫自己转转。”

姐姐姐夫来了,四个菜自然是不够的,常相逢招手叫过锁住,给了一把铜钱儿叫他上街买两只猪蹄跟一只烧鸡,另打一角酒来。

“我光听你姐夫说你眼光好,挑的地方好,今天来一看,真是不错,”看着石浆刷的雪白的墙面,簇新的桌椅,常巧姑暗暗点头,“就冲你这儿的干净劲儿,人也爱来。”

“咱们做吃食的不干净成不?再说了,你妹妹我向来都是个干净人儿,”常相逢将红烧土豆装盘,又支了锅准备炸茄子。

“相巧丫,娘昨个儿来了,”常巧姑放低声音,“原本我不想跟她说你在这儿的,可是她问你去哪儿了,我不好回答,再说她也是咱们的亲娘,又惦记着你,”话是说出来了,可是常巧姑遇到常相逢淡漠的眼睛,心里又是一阵儿发虚。

“你别生气,我是看娘这阵子没来,瘦了许多,”想到海氏憔悴的模样,常巧姑以前的气早就消了,“她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咱们能孝顺一天是一天。”

“是啊,那你这个长姐好好孝顺吧,反正我是已经分出来了,我跟你说,半个店儿的家是你的,生意也是你的,你每天把挣的都送甜井胡同呢,我姐夫不说啥,我也只当不知道,至于这边儿么,我这个向来说一不二,她来了,我好吃好喝好招待,但是银子,我一个铜子儿都不会给的。”关于海氏的问题,常相逢跟自己这个愚孝的姐姐根本无法沟通,“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这个浆面条方子是我的,如果再从你那儿流出去,”常相逢冲着常巧姑微微一笑,“我是什么脾气姐姐你应该也很清楚,咱们俩儿可是一奶同胞。”

“怎么会?这点儿分寸我还没有么?我就是觉得咱娘太可怜了,能接济一点儿她的日子就好过一些,你这边儿也是,她要是来了,你别给她脸子看,”常巧姑连忙跟常相逢保证道。

“行了,我知道了,这灶房怪热的,你出去凉快吧,”常相逢的好心情叫这个姐姐给弄的荡然无存。

“我帮你烧火,你一个人儿怎么忙的过来,”常巧姑也知道妹妹生气了,当初自己弄丢了凉粉方子,害的妹妹一个姑娘家跑到巩县求助,现在想想她都愧的慌。

“我听你姐夫说,段天生好像叫人打了,怎么打的他不清楚,反正是叫人抬着送回来的,咱娘只怕这阵子日子不好过,”常巧姑往灶膛里塞着柴禾,忍不住又跟妹妹说甜井胡同的情况。

“叫人打了?太好了,那你可不要给娘钱,最好段天生没钱治病,一命呜呼了才好,这样我就把娘接过来,好好孝顺她,”这可是个好消息,常相逢都想去请那个打了段天生的人吃顿饭致谢了。

“其实有些事你姐没说全,”常相逢终于找了借口把常巧姑打发出去了,耳根还没有清静,窦恒又转了进来。

“还有什么事?”常相逢将锅铲放下,菜也不炒了,专心听还后面还有什么炸弹。

“因为人家说段天生叫打了,我专门去打听了一下,不敢跟你姐说,”窦恒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个家都要靠你。”

我是家里的顶梁柱,主心骨,常相逢了然的看着窦恒,心里万分想念自己爸爸跟哥哥,有他们在,什么时候能轮的到她当家作主啊,可现在,窦恒这个一家之主完全把她当做依靠了,“你直说吧,段天生叫打了,我只有痛快的。”

“他前阵子带着你娘去巩县了,好像是要认亲,”窦恒满脸通红,海氏的真实来历窦恒是知道的,而人家海家上次来人直接说海氏是远房亲戚,便是打定主意不再认她了,结果段天生还带了她过去,但凡有点气性,有些孝心的人都不能跟着去。

“自作孽不可活,”常相逢冷冷一笑,“随他们吧,反正段天生受了伤一时半会儿闹腾不了了,最重要的一点,家里的银子还是你要保管好,我姐那人-”

“这不太好吧,”家里老人伤了,自家闺女不拿钱?虽然窦恒也很恨段天生,但是海氏来的时候,常巧姑给海氏银子,他还是同意了。

“有什么不好的?段天生不是我们的亲人,是仇人,你连这个都分不清楚?我跟你说明白了,这个口子你一开,以后他三天两头说病了来要钱呢?那种人,只怕爬也要爬到赌坊去的,”赌徒瘾君子什么的,托网络和电视的福,常相逢见的可真不少。

这倒是,窦恒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想想,海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想整死个人需要直接用打的?既然打了还叫人送回来,肯定是留着他的命的,所以你跟姐姐根本不必担心段天生的死活,倒是他的伤晚一天好,大家能消停一天,”常相逢继续给窦恒做思想工作,常巧姑是个典型的古代妇女,以夫为天是她骨子里的“美德”,只要窦恒不愿意给海氏银子,常巧姑顶多也只能像以前一样,从生活费里省一点儿贴补海氏。

“你说的是,其实现在有了浆面条,我都想着存些钱买地了,毕竟田才是人的根本,那些城里的官老爷不都在乡下有庄子么?”当官的人读书认字,他们做的事在窦恒眼里是绝不会错的。

窦恒要买地常相逢当然赞同了,“是这理,咱们这种小生意一时半会儿赚出一大笔银子也不可能,我觉得你可以随时留意着,就近谁家要是卖地,哪怕是一亩半分呢,买点儿是点儿,种不了粮食咱们种菜种豆子都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都到下半年天冷了,我看看能存些先买上几分不,”虽然在甜井胡同长了十几年,但骨子里还是觉得有地才可靠,现在又得到常相逢的支持,顿时信心大增。

因怕城门下钥几人赶紧吃过晚饭常相逢送他们回家,“明天你们就不要过来了,等初九开张,你们也别来了,又不是什么大生意,”如果常巧姑他们过来,势必耽误东门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