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以后,在他的书房里,我帮他把这个笔筒换到了他的画桌上。笔筒的几个小儿画得憨态可掬,我问徐横舟,“这件东西是真的么?”
他说:“我觉得是的。”
“那个老板不是亏大了?”
“也没亏多少,他收来的价,肯定比这个低,否则他不会卖的。”
好吧,反正是捡了便宜了。我把他这个画室好好参观了一番,那天在门口,黑灯瞎火的没看清楚,其实和他爸爸家的画室是一样的,也是到处都是宣纸,地上厚厚的一摞,是他画过的,也许是他的练习稿,或是废稿。
他喊我喝茶,还是在阳台上。
紫砂小茶壶,两个紫砂小杯。
已是下午四点多,夕阳铺了大半个阳台。我们坐在没被夕阳铺到的地方,我看见他的写生画架又被支了起来,我说:“要不,你帮我画一张画吧。”
徐横舟端着茶杯,抬头看着我,隔了几秒才说:“好啊。”
我立刻把椅子挪到阳台边上,摆好姿势,对他说:“来吧,不过画完了,画要给我带走。”
“随你。”徐横舟笑着说。
他根本不知道我打的如意算盘,徐老师,我在算计你啊,你真是认识不到自己的价值,我收藏的第一张画,有着落了。
只是夕阳有点晒人,阳台又太窄,我必须坐在夕阳里才能和他的画架有足够的距离。徐横舟摆好画架,拿起炭笔,看了我一眼就说:“这太晒人了,要不进去画吧。”
我也不想被夕阳烤着,我们立刻转移了战场。
换到了室内,椅子也不需要了,我靠在了沙发上,徐横舟在距离我三米远的地方摆好了画架,我拿起上次看过的那本《考古学报》,装模作样地摆了个姿势。
“随意就好。”徐横舟说。
我就踢了拖鞋,把腿都搁在了沙发上。
“嗯,这样挺好。”
我低着头看着杂志,偶尔偷瞄徐横舟一眼。有一两次我的视线就和握着画笔的徐横舟的视线撞上了。他的脸一半被画板遮住了,就看见他的额头和他眼睛,隔着这个距离看他,他就仿佛带着虚影。有一分钟,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那一分钟我就一直没敢抬眼。
罪过啊,我竟然想起了泰坦尼克,想起了肉丝和杰克。他们不也是这样画画的么?我在想什么啊,难道我想吃了徐老师了么?
鼻子里好像闻到很香的味道,熏得人不得不清醒过来,我一抬手,就听见“啪”地一声,仿佛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我睁开眼睛,迷茫了有那么一小会儿,然后看见自己身上盖着一条薄毯,《考古学报》掉在了地上,天已经黑了,我睡在徐横舟的客厅里,客厅只亮了两盏很小的射灯,倒是厨房的灯很亮。我一下坐了起来,看见徐横舟正从厨房的玻璃门里走出来。
“醒了?”他说。
我迷迷糊糊地问他:“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我?”
“叫你干什么,你睡得这么香。”
完了,我睡觉的丑态肯定都被他看见了。果然徐横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愣了一下,他才说:“去洗个手,来吃饭吧。”
十五秒以后,我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了。在我的左脸上,有一些整齐划一的方格印子,就像比利时华夫饼干一样,一棱一棱,一块一块的。
两分钟以后,徐横舟来敲洗手间的门,“你好了没?赶紧来吃饭。”
我宁死不屈地回答:“没好,不好我是不会出来的。”
妈妈的,谁让你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已经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的脸成什么样子了,请看我的微薄。有图有真相。
感谢下面的每一个小伙伴。多谢。
☆、第四十二章
最后我还是从洗手间出来了,不能在里面抱鸡窝,饭总是要吃的。没想到徐老师还会做饭,手艺还不错。泰国香米,很香。两菜一汤,西红柿炒鸡蛋,青豆虾仁,鱼丸豆腐汤,清清爽爽的,很可口。
徐老师还很谦虚,“没去买菜,就我回来那天在超市顺手买的一点材料做的,将就吃吃吧。”
我看了看哪些材料,青豆虾仁鱼丸豆腐,得出个结论,都是可以直接用的,不太需要清洗,徐老师很聪明,也很会省事,但归根结底,他需要一个给他择菜洗菜打下手的人。
我按他的意思,将就着吃了吃,连喝了两碗鱼丸豆腐汤。徐横舟略感抱歉地看着我,“早知你这么爱喝这个鱼丸汤,我刚才应该多添一瓢水。”
我搁下汤碗,说:“没事,下次还有机会。”
他默了默,夹起一个虾仁,嘴角仿佛翘了翘,说了声:“是的。”
然后我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又一次把我和徐横舟之间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温馨气氛给搅合了,她对我吼:“你和同学上午就出去玩,到现在还不回家,你在干什么?”
她以为我还和袁琳在一起。
我申辩了一句,“不是上午,是中午。”
“中午到现在多久了,你自己算算!”我妈继续吼。
我看了下窗户,刚刚徐横舟给我画画的时候我睡着了,这一觉睡的时间还有点长,天直接就黑了。“我等下就回来。”我说。
“等下?那你现在在干什么?”我妈好像很生气。
我告诉她我正在吃饭,我妈一听,好像就更生气了,“你爸烧了一桌子菜,等你回家,你倒好,连个电话也不打。”
搞得我立刻内疚了,我妈说:“吃完了赶紧给我滚回来!”
我连忙答应了,“好,吃完了我就回。”
我妈吼我的声音很大,我怀疑徐横舟都能听见,等我放下电话,他就微笑着说:“快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