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有心人借荆州弓兵的板甲和钢弩做文章,在林纯鸿被任命为游击将军后,他要求高斗枢将板甲和钢弩的制造之法献于朝廷。对于这个要求,高斗枢自然无不应之理,如果板甲和钢弩能得到崇祯的赏识,功劳自然有高斗枢的一份。
板甲和钢弩的样品已经送到了紫禁城,左良玉再怎么做文章,也是白搭。
紫禁城宫后苑。
朱由检甚少至宫后苑,当听闻皇上驾临,自皇后以下,嫔妃纷纷出来接驾,于是吾皇万岁的呼声此起彼伏,朱由检看都懒得看这些嫔妃,径直往演武场走去。其身后跟着曹化淳和几个小太监,其中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副盔甲和钢弩,赫然便是林纯鸿进献的板甲和钢弩。
一副盔甲和钢弩而已,总重不超过三十斤,一个小太监完全可以拿着走,但是两个小太监抬着盔甲走得气喘吁吁:朱由检走得太快了!朱由检就这性子,想到什么事情,恨不得马上完成。
前有卢象升极言钢弩之利,现有高斗枢上疏力赞板甲之坚,挠得朱由检心里痒痒的。这孩子也算命苦,自登基以来,每天听说的尽是坏消息,现在有了军国利器,就忍不住想试试看。
曹化淳到底年纪有点大了,一路小跑,甚为吃力,断断续续的奏道:“皇上……,小的……几个都不会射弩,需要叫几个精通射术的锦衣卫来吗?”
朱由检头也不回,不耐烦的挥手道:“去去,快去叫几个锦衣卫来!”
曹化淳立即停下来,待喘匀了气,叫来一个小太监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骆养性指挥使亲自带着两个锦衣卫赶到宫后苑,恭恭敬敬的侍立在朱由检身旁。
朱由检见两个锦衣卫将板甲穿在了木人身上,立即吩咐道:“骆养性,用你的绣春刀砍板甲试试?”
骆养性答一声“是”,走到木人面前,高高的举起绣春刀,用尽全身力气往板甲的胸部砍去,哐的一声,火星四溅,刺耳的金属撞击声让在座的每个人牙齿发酸。骆养性的绣春刀刀口卷起,已经彻底成了废物。
朱由检霍地站起,急道:“刀拿来朕看看!”
骆养性双手高举绣春刀,刀刃向着自己,跪着呈给朱由检。朱由检接过绣春刀,仔细查看,还用手摸了摸刀的卷口。曹化淳紧张得直叫:“皇上小心啦,刀口锋利!”
朱由检哈哈大笑道:“刀口再锋利,碰到了板甲还不是卷了口!听闻战场上用得最多的是长枪,骆养性,你用长枪刺刺看!”
骆养性从武器架上拿过一柄长枪,后退好几丈,鼓足劲,大喝一声,往板甲刺去,其声势和力度只让朱由检吓了一跳!长枪的枪杆瞬间弯折,但枪头却未透入板甲。
朱由检兴奋得无法自已,走到木人身边,不停的抚摸着板甲,刚才的绣春刀仅仅只在胸部留下了一条淡痕,而枪头刺的地方,凹进去一点小洞。
“哈哈哈,高斗枢和林纯鸿居然搞出这样的好东西,骆养性,再试试钢弩,用他们的弩射射他们的板甲,看看会发生什么!”
众人几乎从未见过皇上这么开心,一个个健步如飞,将穿着板甲的木人挪到一百八十步远的地方。
在朱由检看来,一百八十步的距离已经足够远,毕竟穿着板甲的木人已经快变成一个点。但是,在持弩的锦衣卫看来,木人的胸、脸轮廓分明,能够放松的去瞄准。
这名锦衣卫号称神射手,为了在皇上面前显示自己的能力,端着弩瞄准了好久,方才松开弩机。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弩箭瞬间击中了远处的板甲!
朱由检不过二十多岁,童心未泯,正在满怀期待的等待小太监汇报到底是弩射穿了板甲,还是板甲抵挡了弩箭。曹化淳絮絮叨叨的说道:“这弩装了弩机,所以刚才这名锦衣卫才能瞄准这么久,要是寻常的弓箭,哪能拉这么久啊?”
朱由检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紧紧的盯着往回狂奔的小太监,忍不住叫道:“怎么样?”
小太监边跑边回道:“回皇上,弩箭没有射穿板甲!”
就如猜谜般,朱由检的兴致越来越高,高声叫道:“将木人移到百步的距离!”
弩箭射出,不多时,小太监喊道:“板甲一个小窝窝,弩箭没有射穿板甲!”
五十步!
板甲虽然凹陷,仍然未穿!
三十步!
小太监大喊道:“板甲被射穿啦,板甲被射穿啦!”
朱由检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古有郑人售矛盾,今有楚人献弩甲,哈哈哈!”
……
当朱由检回到乾清宫,请求觐见的人络绎不绝。紫禁城从未守住过任何秘密,朱由检今日心情好的消息传出去后,大臣们当然要赶紧觐见皇上。
“宣兵部尚书梁廷栋觐见……”
梁廷栋在乾清宫已等待多时,听闻后,整理一下衣冠,方进入乾清宫。
“皇上,畿南顺德府急报,邓玘部将杨遇春中伏身亡!”梁廷栋面无表情,如同在诉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情般。
梁廷栋低着头,就等着朱由检的雷霆之怒,可等了好久,发现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惊奇不已的梁廷栋偷眼望去,发现朱由检正在看舆图!
梁廷栋暗自点头不已,难怪温阁老要我马上觐见皇上,看来皇上被东林党人蛊惑,心情确实不错。
朱由检能不愤怒吗?他拼命压制住想把梁廷栋狠骂一顿的冲动,自己拿着舆图看顺德府到底在什么地方。朱由检能够压住自己的愤怒,当然有板甲和钢弩的功劳在。
看了良久,朱由检对梁廷栋招手道:“你过来,朕有几个问题!”
梁廷栋狐疑的移动到朱由检身前,且见朱由检敲着顺德府这个地方说道:“奏报紫金梁设伏,打败了邓玘,自此,贼寇岂不是大规模进入了北直隶?”
梁廷栋道:“回皇上,正有这个忧虑!”
朱由检问道:“尤世禄在哪里?”
梁廷栋指着辽州说道:“刚打败闯将李自成,往北追袭中。”
“曹文诏呢?”
“正从泽州往涉县赶,与左良玉一起围堵罗汝才。”
朱由检沉吟道:“卢象升堵着大名府,紫金梁无法北上和东去,唯有南下一条路,可惜顺德府南边无重将镇守,否则定可以将紫金梁围剿!”
朱由检的话让梁廷栋大吃一惊,忍不住对朱由检刮目相看。朱由检也是聪明人,但平日总是被焦虑和急切所掩盖,今日心情好,方能细细的思考问题。再说,每日的战报不断,朱由检也慢慢的看出了一些门道。
梁廷栋顺着朱由检的话说道:“要不调左良玉北上,与卢象升共同夹击紫金梁?”
朱由检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左良玉堵着涉县,轻易不能动啊,否则罗汝才东窜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