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纯鸿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让郑梦帆和贾思宜松了一口气。
两人从地上爬起来,讪讪道:“侯爷说笑了。”
林纯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本候不是反对你们炒作,若船造出来了,无论你们怎么炒,本候都觉得理所应当。只是,本候有点担心十一桅大帆船根本造不出来,会让你们两人名誉扫地、赔上整个身家。”
郑梦帆和贾思宜大惊,现在他们筹划着利用十一桅大帆船抢占造船业的制高点,若真不可行,可真是林纯鸿所说的身败名裂的下场。
林纯鸿接着说道:“你们可仔细观察过九桅大帆船?桅杆越多,为了吃饱风,桅杆的高度就越高,要保证帆船的稳定性,必须加宽船体。你们看看,九桅大帆船已经有两根龙骨,九根桅杆交错安装在两根龙骨上,方才能保证每根桅杆上的帆吃饱风。”
“你们再想想,目前远洋之上的全横帆大帆船,桅杆最多做到五桅,再往上就几乎看不见。这里面的原因你们可知道?”
这些问题已经相当专业了,郑梦帆和贾思宜哪里知道?他们心里凉了半截,不由自主地想道:也许,江陵侯说得对,十一桅大商船根本不可行!
第六百七十八章 风起西洋
且说林纯鸿并不管郑梦帆、贾思宜想什么,只管自己说道:“全横帆的帆船,为了吃饱风,每根桅杆之间的间距比纵帆帆船大得多。所以,五根桅杆的横帆帆船,长度与九桅大帆船差不多。你们看见的九桅大帆船全是纵帆,这点并不是随心所欲的,要受到船体强度和船体宽度的限制。”
“至于十一桅大帆船,需要大幅度增强船体强度和增大船体宽度。增强船体强度,仅靠栋梁之才,恐怕远远不够,你们看看,九桅大帆船里面,龙骨等关键结构,都需要钢铁加固。十一桅大帆船会耗费更多的钢铁,船体会更重;增大船体宽度,会增加船在水中的阻力,这些都对远洋航行不利。恐怕即便将十一桅大帆船造出来,其效率还比不上九桅大帆船。”
“当然,本候说的也是纸上谈兵,究竟合不合算,你们完全可以试试。本候当然希望,海运的成本越降越低。你们两个作为造船工坊的东家,自己好歹得懂最基本的道理,这样才不会在大方向上犯错误。”
一席话,将郑梦帆和贾思宜说得羞愧万分。两人都觉得自己还是太冒失了,十一桅帆船还没看到影子,如何就能把赌注全部压上?
“谢侯爷提醒,我等做事,还是太冒失了,望侯爷恕罪。”
林纯鸿大笑道:“恕什么罪?何罪之有?你们两人勇于探索,本候还是感到欣慰的……”
……
郑梦帆、贾思宜炒作十一桅帆船,仅仅只是小事中的小事,林纯鸿一时兴起,劝阻了两人。林纯鸿的主要精力当然放在了印度西海岸。
葡萄牙果阿总督孟德烈、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霍斯特面对的压力越来越大,当姜淑让派遣使节,在舰队的护送下送来最后通牒时,压力达到了顶峰。
霍斯特见林纯鸿狂妄自大,将葡萄牙和荷兰一起列为敌人,马上由柯钦乘船至果阿,与孟德烈商讨共同迎敌之策。
“军事上对抗,绝无出路。”孟德烈见霍斯特露出共同抵抗的意思,非常坚决地反对道:“仅算西洋舰队,三层甲板战舰就有十六艘,其余二级、三级战舰不计其数,我们如何对敌?总督阁下别忘了,龙卫军团、龙虎军团分驻巴达维亚及金兰,兵力将近五万,即便我们能凭借坚城堡垒抵抗舰队进攻,一旦林纯鸿令两大军团登陆,岂不是重演巴达维亚一幕?”
霍斯特不死心,皱眉道:“远道而来,师老兵疲,难道我们就没有一点机会?”
孟德烈苦笑道:“总督阁下忘了林纯鸿在科伦坡、本地治里设置了据点?从科伦坡出发,与我们从柯钦、果阿出发有何分别?”
“退一万步讲,林纯鸿在印度西海岸进攻失利,恼羞成怒下,派遣舰队无?队无限制劫掠,我们在印度和东非的生意还怎么做?”
霍斯特脸色灰败,道:“这么说来,我等根本反抗不得,直接夹着尾巴退到好望角以西,将整个印度洋拱手相让?”
孟德烈摇头道:“林纯鸿又没有让我们退出果阿和柯钦,只是要求我们取消贸易配额和让华夏币自由流通而已,情势还未糟糕到那一步。”
霍斯特情绪激动,几乎吼道:“总督阁下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一旦取消贸易配额和允许华夏币自由流通,印度哪里还有我们的立身之地?”
“就拿贸易配额来说。当年穿过马六甲海峡至广州、澳门、日本,贸易几乎都被荷兰和葡萄牙控制,这种情况即便在林纯鸿建淡马锡城后,都是如此。总督阁下看看,短短几年功夫,大明籍商人如潮水一般涌入海洋,竞争空前激烈,好好的暴利行业,被大明商人弄成了白菜价。更为可惧的是,大明的造船能力实在太强了,九桅大帆船如同下饺子一般下水,大大降低了海运成本,葡萄牙籍、荷兰籍商人在南洋哪里还有立足之地?一夜之间被赶出了南洋!”
“上述事实足以证明,若果阿、柯钦无贸易配额限制,我们会在一夜之间被赶出整个印度洋!”
“这……”
霍斯特说得显然是事实,让孟德烈不得不承认。事实上,林纯鸿从未限制葡萄牙籍、荷兰籍商人至南洋贸易,只不过两国商人数量太少,成本又不如大明商人低廉,理所当然地败下阵来,只能靠着贸易配额制度在印度苟延残喘。
霍斯特越说越激动,唾沫几乎喷到了孟德烈脸上:“让华夏币自由流通,用心更为险恶。总督阁下想想,林纯鸿用几张纸,就能换取我们手头的黄金、白银,这简直是掠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