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是太子的人!”先前宋修远还只是猜测,眼下舞谱一出,便算敲定了褚遂与太子的关系。
难道想要掳走穆清的人不是褚遂,而是太子姜怀信?
☆、贰心
这一年的正月过得不太平,宋修远只向明安帝告了二十日的假,这还是因为明安帝看在姑母裕阳大长公主的面上勉强应下的。是以宋修远不敢久留,二月十三日一早便带着林俨出了归云山。
大长公主一年难得见上孙儿一面,去岁更是因为雁门战事,连消息都不曾递入山中。这日一早也不去那庄子后的林子了,与穆清一起送别宋修远。
有大长公主在身边戳着,穆清便不好意思再多嘱咐宋修远注意右臂上的伤,只得趁大长公主不注意时暗中提点林俨多加照看。
林俨哈着腰称诺,忠心耿耿地跟着宋修远出山回京。
穆清本以为再见时应在数月之后,还未养出别离愁绪,没想到第二日就见到了去而复返的林俨...和他身后的母牛。
“夫人!青衿娘子!”
彼时穆清正与青衿在坐在庄子外头的土堆上,拔了身边的狗尾巴草,看着沈梨翻飞的双手有样学样地编草环。
“林大哥?你怎回来了?”青衿闻声抬眸,惊呼道。
见是来者是林俨,穆清下意识地偏头向他周围望去。而林俨身边唯一的活物,不是宋修远,竟是头母牛?
林俨看到了穆清的神色,抓着脑袋道:“郎君出山后连夜托人买了头母牛,道是给顾嫂子家的赔礼。”
沈梨闻言,随手将手中编成的草环戴到穆清发上,起身拍了拍衣裙,走到林俨身前,笑道:“我与顾嫂子相识,这牛我替郎君送去吧。”
林俨望着沈梨,抱拳道:“多谢李夫人。”
被唤作沈夫人的沈梨面上红了红,牵着牛往村口走去。
见林俨并无离去的迹象,穆清疑道:“郎君可是还吩咐了其他事?需我带你去寻祖母吗?”
既是自己开口命穆清留在庄子里的,大长公主便也不再日日钻到庄子后头的林子里了。这日她便只想着安心窝在庄子里端出一副孙儿环绕颐养天年的模样。
但她本就不是拘于礼教之人,二十多年的结庐避世更是将她养回了及笄前的野模样,面对穆清的晨昏定省与嘘寒问暖,硬生生地挨了半日她便受不住了。大长公主只觉这样的日子,穆清拘谨不安,她亦闷得慌,是以便放任小辈们自个儿玩闹去了。
左右她将穆清留下来,就不是为了让孙妇侍奉她的。
窝在庄子里的大长公主听见青衿的大呼小叫,心中好奇,走到庄口,从虚掩着的门缝里偷觑着小辈们的嬉闹。从穆清的话语中听见了自己,她正想整理鬓角大大方方地走出去时,那厢林俨又开口了:“不必不必。郎君吩咐了,庄子里皆是女子,恐诸多,便命属下留在庄子里行护卫之职。”
啧!她从前一人独居于此,也未见宋修远如此上心。
这个耽于美色的孙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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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修远回京后未出一月,四皇子姜怀瑾年满二十,开牙建府,行冠礼,封宣王。明安帝年前令礼部着手从功勋戚家中挑选形貌品性俱佳的贵女,最终在观礼次日宣诰册太尉府嫡女柳氏微瑕为宣王妃。
柳微瑕......
宋修远站于窗前,望着院子里的梅树,沉思。他对这颗烫手山芋印象颇深,从前周翰欲与太尉府结亲,求娶的便是她。只是这桩亲事最终却不了了之,他本以为是柳柏安瞧不上周翰曲意逢迎的面目,原来除此之外,竟还因为太尉府背后藏着四皇子这样一个人物?
太子资质平庸,入主东宫数年来政绩平平,权谋之术却玩了不少,反观四皇子近年来留于京中的日子渐长,挂职礼部,初显治世之才,是以朝廷中已有不少官员起了异心。
太子姜怀信与宣王姜怀瑾......
宋修远阖起双眸,复又徐徐睁开。
太子为故皇后严氏嫡子,亦是明安帝的嫡长子,而宣王则是薛后所出......他二人的兄弟情谊本就淡薄,以眼下的时局来分析,二人绝无可能联手在比试中做手脚。
宋修远相信祖母不会给他无用的警醒,既然公主和亲是太子与宣王有意为之,而他们事前又无通气,那么便是宣王提前预料到了太子的计谋?
思及此,宋修远吸了口气。
这个姜怀瑾不过二十岁,便由如此深沉的心机与谋划,果真是个祸害,比太子更可怕的祸害。
“吱呀——”门被推开,海棠端着药与白纱进入屋内。
宋修远回身,看着海棠,不咸不淡道:“人寻出来了?”
“是,已关在柴房,有是十家仆看着。侯爷打算如何处置?”海棠躬身回道。
宋修远从海棠手中接过:“传话给郑骝,按军法处置。记住,留些痕迹。”
混入军中的敌营细作,一旦被捕,只有一个下场:死。
海棠应了,正欲回身出屋,又被宋修远低声唤住:“青衣恐有贰心,还请姑姑多留意。”
穆清不在身边,虽难免需受些相思之苦,但到底让他看清了很多事。除却朝政,还有府内一应杂务。穆清同她道府内有细作,果真捉到了一个。只是眼下捉到的这一个,却仍有很多细节对不上。宋修远心底存疑,便刻意大刀阔斧地处理了那个小厮。
恰好这段时日,青衣又时不时地在他面前晃悠。见得多了,宋修远又是一番思虑,青衣的模样亦十分俊俏,莫非她想趁夫人不在府中,向他来献忠心了?
在建章营宿了数夜,当夜他特意留在府中。夜里入东苑正房送药的果真便由海棠换成了青衣。
“海棠姑姑身子不适,便由婢子代劳。”
宋修远盯着她,良久不发一言。实则他臂上的伤已大好,白日里海棠送药,不过一个禀事的幌子。
青衣见宋修远未曾发声,便大着胆子放下手中的托盘,行至宋修远身前,伸手欲替他换药。
“青衣,你好大的胆子!”青衣的手还未触到宋修远的衣缘,宋修远突然喝道。
青衣不妨宋修远突如其来的叱喝,立即跪倒在地:“侯爷恕罪。婢子只想服侍侯爷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