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剩下三块。
虞亭目不转睛的看着儿子:“江豆豆,你一天吃这么多巧克力,这就是你答应妈妈的少吃零食?”
江豆豆步子顿了顿,开始口不择言的找借口:“妈妈,豆豆没有……豆豆只是,只是看这些巧克力好可怜,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都没人吃。”
“嗯?”
江豆豆不开心的噘着嘴,眼见快要走到病房,他加快步子往前跑,想要获得爷爷奶奶的帮助。
虞亭在他身后:“江豆豆。”
江豆豆小小的身子像被定住,片刻,蔫了似的,他脑袋里高速运转着还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
江求川旁边的病房,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被护工推了出来,他膝盖顶了顶腿上的毯子,嫌弃说:“这毯子也太丑了,谁买的?”
护工好脾气说:“这是您前两天在网上买的。”
自己买的?老爷子捂着胃叫唤:“哎哟,你说什么?我胃痛,听不见。”
护工笑笑没说话,早已习惯了他的脾气。
痛?站在不远处的江豆豆马上捕捉到了这个字,他迈着两条短腿跑到老爷子面前,掏了三块巧克力递到他面前,眼睛滴溜溜的闪着光:“爷爷,吃。我们幼儿园老师说,吃了巧克力,痛痛会飞飞哦。”
老爷子意外的半天没说出话来,他看了眼江豆豆,这小男孩眼睛比钻石还亮。
江豆豆将巧克力小心的放在他的毯子上,咧嘴笑:“爷爷,这个是我奶奶让人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买回来的,特别好吃。”
“但是一天只能吃一块,吃多了,会长胖,”说到这,他小心翼翼地偷看虞亭,用手拦着嘴小声说:“我妈妈是这么说的。”
老爷子被他逗笑,他爽朗说:“小朋友,爷爷谢谢你的巧克力。”
江豆豆点头,他挥手和老爷子再见,跑到虞亭身边拉着她的手,似乎有小尾巴在他身后摇啊摇:“妈妈,豆豆给你留了一块,自己吃一块,行吗?”
虞亭抬头,她和那老爷子目光交错,她低下头捏捏儿子肉嘟嘟的脸:“行,就这么办。”
母子俩手拉手走进了病房。
轮椅上,老爷子将巧克力全都给护工:“帮我收好。”
“这是国外的牌子,”护工喃喃:“老爷子,你不能吃巧克力。”
“我知道,”老爷子强调:“你帮我收好,国外的巧克力,我留着给我孙子吃,他过两天回来了。”
护工将巧克力收好,没再说什么,老爷子的孙子在外面读大学,一年就回来两次,今年在外面实习,比往年回来得晚。
中午快到吃中饭时虞亭送走了祖孙三人,她和江求川之间还是不冷不热,两人吃完中饭,躺在各自床上午休,下午还要去医生那做检查。
午休起床,江求川觍着脸往虞亭身上凑:“我胃痛,脚也痛,如果你不扶着我,我就走不动路了。”
虞亭躲开他:“我去找个轮椅来。”
江求川拉住她:“你扶着就行,我没这么娇气,用轮椅、拐杖那些的,浪费医疗资源。”
虞亭:“……你高尚,你伟大,你有本事自己走。”
江求川摇头:“我没本事。”
虞亭被他气笑,嘴上怼了两句,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扶着他往前走。
办公室门前,未见其人,先听见了轮椅滚地的声音。是上午江豆豆送巧克力那个老爷子。
“是你?”老爷子见虞亭,乐呵问。
虞亭笑着点头,转头跟江求川解释了一遍上午的来龙去脉。
“我叫虞亭,这是我老公江求川。”虞亭礼貌的自我介绍,这个老爷子住在江求川的隔壁病房,人看起来十分和气。
“这巧了么不是,”老爷子笑了,他一拍大腿,笑声爽朗:“我叫肖顺海,比你老公的川要大。”
虞亭被他逗笑,陌生的距离在三两句话间拉进了不少。
护士在办公室里喊江求川的名字,肖顺海扬扬手,做了个调皮的表情,像个老小孩:“快进去在小李面前听训吧。”
他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目光看向江求川,嘴里念叨:“我刚才被他训了半个小时出来。”
护工推着他往前走,为李医生辩解:“李医生都是为了您好,先生交代了——
他要多关注你。”
肖顺海发白的嘴唇抿着,转头骂道:“那臭小子就会指挥别人做这做那,自己又不亲自来。”
护工说:“先生要赚钱养家,您才能天天住在高档病房呀,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护工刚来那两天,还顺着肖顺海的话跟着说两句,后来摸清这老小孩的脾气,只准自己说儿子不好,别人说半点都不行。
办公室里。
李医生问了江求川一些身体状况,结合他说的,李医生仔细分析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劳累过度、饮食不规律,本就有胃病,急性胃出血后更加堪忧,他让江求川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当观察、也当修养。
临走前,医生笑似非笑的语气中带着半分唏嘘:“刚走的肖老爷子,好几年前就查出胃有毛病了,不肯来医院住,拖着拖着,现在胃癌晚期。”
癌症晚期,似乎在触摸死亡的界限。
虞亭想到肖顺海脸上的笑,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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