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七分钟就封校了,时间有点儿紧,于笙没工夫耽搁,抬腿直奔后墙。
才跑出两步,他整个人忽然猛地一顿,脚步回错,干净利落折了个身。
黑衬衫还没走。
就跟在他身后,右手拎着那袋邪教煎饼,左手悬在他肩上,还没来得及拍下来。
于笙警惕地扫了他一眼。
虽然没穿着校服,但对方这个年纪,出现在这种地方,十有八九还是来考试的。
三中的人他都认识,没有这么欠揍的一号,可也太不像是省重点那种地方的人。
进考场就不让再看复习资料了,要复习就得蹲在门口。这一路上学生不少,三中和省重点泾渭分明,看书包的重量和校门口埋头苦读最后冲刺的认真程度就不难分辨出来。
眼前这家伙显然什么都没带,连“逢考必过套装”都没买一个。
看起来一点都没有优等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样子。
马上就要七点半了,从前门进去至少要旷考一科。他甚至也一点没因为这个着急,依然悠闲懒散地站着,挺友好地把切成两半的煎饼朝于笙递了一半。
空气里迅速弥漫开叫人一点也不愉快的食物香气。
于笙:“……”
早上出门不该不吃饭的。
也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给他时间啃个苹果。
“拿着吧,我也吃不了。”
黑衬衫又把半份煎饼朝他递了递,嗓音低沉磁性,像是生吞了个低音炮:“刚那个不是叫他们弄掉了?”
于笙没好气:“路过,吓掉的。”
有点意外他记仇的点,黑衬衫扬了下眉峰,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他原本看起来就挺欠揍,一笑起来,这种欠揍感就在于笙这儿莫名到了顶峰。
……好歹也算帮了半个忙。
于笙一向讲道理,磨着牙根吸了口气,掠过递来的煎饼没理,径直转身:“跟着。”
眼前的人他不认识,也不眼熟,估计还是省重点那边的学生。连他们这个学校都这么重视这次莫名其妙的统考,省重点的优等生迟到旷考,怕是要被吊起来点天灯。
黑衬衫有点儿疑惑,也没多问,挑挑眉毛,依言跟上去。
于笙常年翻墙,早熟练得闭着眼睛都能进学校。驾轻就熟绕开监控,绕过两块公告牌,就到了一块栏杆尖刺被掰掉的豁口下面。
黑衬衫跟在他身后,一块儿站定。
还是刚才那一副不急不慢的架势,挺仔细地凑近了,微仰着头打量那块一看就是暴力造成的豁口。
于笙扯扯衣服:“会翻墙吗?”
黑衬衫眨了下眼睛,循声低下头。
……
多半是费点劲。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于笙扫了一眼他斯斯文文的眼镜衬衫,懒得多磨蹭废话,脱下校服目测了下距离,抬手扔上去:“拽着,你这个身高,一使劲就上去了。”
于笙练过几年体育,篮球除了大前锋都能打,手里有准,衣服抛上去就稳稳当当勾住了栏杆。
他没停顿,顺手扯着袖子往下一系,踩着墙体借了下力,整个人利落地掠过栏杆。
围墙不算高,于笙没耽搁,单手在栏杆上一撑一折,稳稳落地。
黑衬衫站在墙外,视线始终跟着他,眼底悄然亮了亮。
于笙拍了拍掌心沾的灰:“学会没有?”
没等他答话,于笙已经把校服卷了卷,从栏杆缝塞进他手里:“利索点,要封校了。”
少年的手清瘦干净,骨节分明手指颀长,一使力气就透出淡淡的青筋。
黑衬衫的视线在那只手上停留一瞬,抬头,朝他笑笑:“学会了。”
他的喉结很明显,随着说话微微滚动,顺着向下,掩进扣得严丝合缝的衬衫衣领。
于笙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低音炮。
真他妈好听。
高中正好是卡在变声前后的分水岭。于笙每天都要检查检查自己变没变声,偏偏不管怎么熬夜烧烤喝啤酒,嗓音里清亮的少年音色也压都压不下来,每次打架身边都得带几个大嗓门粗嗓子帮忙吆喝。
要多没面子有多没面子。
像这种个子高又低音炮的,于笙看着看着就来气。
被他看着来气的人显然没有这份自知之明,隔着栏杆递过那两份煎饼,示意于笙帮忙拿着,握着校服袖子在手臂上稍卷了两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