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玉错愕地看着他,愈发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只是她张了张嘴,正欲辩解两句,却不曾想一口腥甜上涌,令她毫无防备地吐出了一口黑血。
接着她便连站立住的力气都不见了,她往地上倒去,而盛钦却第一时间将她揽入了怀中,将她抱住。
“陵玉?”盛钦的脸色骤然一变。
陵玉却仍旧伸手推他,道:“不是我不想还了今生的亏欠,而是我今生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我、我不想叫你看见我死去的样子。”
她不想用死来换来他的原谅,也不想用自己的死在他心里烙下一个难忘的印记。
而盛钦的脸色仿佛在那一瞬褪去了血色,“你都做了什么?”
陵玉拿袖子仔细抹去了下巴上的血,弱声说道:“我本不想喝了那药的,可是我每日心里都仿佛有一把钝刀子在反复磋磨,我甚感煎熬……我想我昨日又给你添了麻烦,害的你喜欢的女孩子误会了你,我好像真的坏透了。
不过我若是走了死了,想来那位姑娘也不会再怪罪你了,我也没想走多远,只要走到那深山老林中,等一头饿狼将我的身体吃了,这样这个世上大概就真的再也没有我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身体的感觉都仿佛消失了一般,因而她并不能感受到身边人身体的颤抖。
但她却隐约看见了盛钦的眼眸,那双本来漆黑好看的眸子忽然就变成了赤红一般。
他似乎愤怒到眼睛都红透了,又对她说了什么,陵玉却隐约看出那口型是他在骂她“蠢货”。
接着陵玉便被他抱起来了,在他怀里跟着他一道颠簸。
他就抱着她拼命地往城里跑去,像是疯了一般。
陵玉却看到那匹被他丢下的马,眼泪也终于再也不必被她时时刻刻隐忍住,肆意地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流淌。
她只靠在对方的怀中,因而也没有发现对方的腿上那道伤口又重新崩裂开来,而他的步伐虽不曾减慢,却因腿上的剧痛而不得不一瘸一拐地地朝前奔去。
终于他腿上的不灵活令他被一块石头绊倒,陵玉便从他怀中滚落了出去。
盛钦忙爬起来上前去将她抱住,却发觉她双目紧闭,再没有了动静。
“陵玉……”他捧住她的脸,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吻她苍白的唇,却再没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他脸上的表情顿时裂开了一般,看着她,就怔愣住了。
林间忽然传来一声悲鸣之声,令立在树上休憩的鸟鸦都吓得飞了出去。
珠月雅忽然醒来,推了推身边的秦淮。
“怎么了?”秦淮一脸困倦地望着她。
珠月雅委屈道:“我的嗓子好干。”
秦淮便立马去给她倒了水递来。
珠月雅喝了之后,她便将秦淮扯上了榻,靠着他低笑说道:“喂,我最近做了件好事,你这回总该夸夸我了。”
秦淮狐疑地看着她,道:“你又干什么了?”
珠月雅道:“我把前些日子老巫医制出来的假死药给了那个女人,想来盛钦看到她痛苦死去的样子,也该能出口气了吧。”
秦淮仍旧是有些茫然的模样,“哪个女人?”
“还能有哪个?”珠月雅看着他道。
很快秦淮便反应过来了。
然而他整个人的模样都如同被雷劈了一般,震惊地看着珠月雅。
“你……”
“我怎么啦?”珠月雅不解道。
“只怕我家侯爷是有气出,没气进了……”秦淮头皮发麻道。
于是后半夜,公主府出动了大批人马,先是将郁府包围搜了一遍,又急匆匆往四下扩散出去搜索。
好不容易在珠月雅小声的提醒下他们才在往离开袭国的路上找到了盛钦和陵玉。
然而那时候的盛钦却是垂头散发的模样,脸色苍白可怕到了极致。
他眼中的冰山仿佛在顷刻间粉碎,化成了水溢出眼眶,他仅仅将陵玉搂在怀中,模样脆弱到几乎不堪一击。
原先还觉得秦淮小题大做的珠月雅顿时意识到自己真的惹出大麻烦来了。
“侯……郁青大人。”秦淮半跪在他身边,连唤了他几声,他都似听不见一般。
珠月雅便也捧着肚子挨着秦淮蹲了下来,惭愧的念出了陵玉的名字,“郁青大人,我同你保证,陵玉她还没有死,她还能救活的。”
盛钦的头轻微动了动,眼睛却仍旧盯着陵玉,喑哑道:“该怎么办?”
珠月雅见他竟理会自己,忙道:“要灌白醋,巫医大人说,用白醋就可以了。”
她说着忙让下属将随身带来的白醋拿来。
那下属正要上前给陵玉灌下,却被盛钦猛地推开,盛钦伸手将那醋拿来,小心翼翼地拨开陵玉脸上的头发,又仔细将白醋给她灌下。
然而他几乎将那一小坛白醋都灌完了,陵玉却仍旧双目紧闭,毫无动静。
他红着眼看着珠月雅,令珠月雅心虚地往秦淮身后缩了缩。
秦淮却忽然伸出手去试了试陵玉的鼻息,随即便猛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