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骑怕的是雍西关的黑甲军,和那群大傻子有什么关系!”
“我们家代代有儿郎殉国,靠得就是一腔忠义!”
“要不是边镇苦寒,朝廷的军饷武器还都送不及时,我们早就把胡骑打回去了!”
他这话说得满心真诚,饶是薛义枭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可在中原绝迹多年的墨宗忽然出现在塞外,这让薛义枭心里总有些不安稳。
他家闻名天下的龙泉剑坊,那是在墨宗出走云浮山之后才办起来的,靠得就是学宫驱逐墨宗后流出的图纸和工艺。
当年大德圣人离世,墨宗就成了一块肥肉,各家既眼馋匠人也眼馋器物,人人都想分一杯羹。
偏墨宗那些死脑筋都不开窍,宁死也不肯投靠卖身,他们也只能用上不光彩的手段,这才弄到了一点好东西。
百炼钢,炒钢法,这些原本是墨宗铁匠坊的绝学。薛家有个门人在墨宗做内应,知道这是墨宗的不传之秘,提前和主家通了消息。
彼时墨宗在云浮山已经风雨飘摇,义理派不断逼迫压榨,墨宗众人早已不看重负。
薛家原想着刷一波好感,把这批匠人都捞到阊洲。无奈当时的墨宗矩子一口拒绝,还带着弟子连夜下了云浮山。
幸好有门人通风报信,薛家在墨宗出走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假托流匪劫走了铁匠坊主父及其独女,百般折磨,最后以女儿的性命相要挟才拿到了秘法。
只是那个铁匠坊主之后不久也死了,因为愧对宗门,绝食而死。
不过总归不是没有收获。
接下来的几十年,薛家靠着百炼钢和炒钢法晋升一等世家。以前瞧不起他们的高门,为了精钢刀剑不得不放下身段。薛家不但积累起巨额财富,还送了女儿入宫为后,隐隐有世家之首的势头!
薛家能有今天,和百炼钢和炒钢法息息相关。
这么多年,本以为墨宗已经消亡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出现在定安城。这倒是没什么,只是这胡族小子提到了矩子……
薛义枭的眼皮挑了挑。
矩子,墨宗竟然还有矩子。
有矩子就意味着墨宗还没有散掉,还能苟延残喘。
难怪封家不着急接自家递过去的梯子,有墨宗在,是不是也在打着图纸和工艺的主意?
或许……这墨宗还有油水,所以封家特地放到自己地盘上,否则封大公子没理由会和匠人交好?!
薛义枭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眼角不自觉地跳动,这是他兴奋时候特有的表现。
看来这次来边城还来对了。
不但能探探封家的意思,还意外收获了一个漏网之鱼。
看着吧,若是这墨宗这么值得,就算和封家对上也要拼一把,说不定自己也能再造一个阊洲薛!
哈斯勒可不知道有人在算计他的宗门。
他有段日子没见他娘了,一边走一边兴奋地和他娘聊天。
比如宗门最近要盖房了,用干得快又硬实的水泥,还有土石造的炕,据说烧一次柴火就能暖一整个晚上。吃的有新出来的土豆,又软又糯,牙口不好的老人也嚼的轻松。
“真哩?有这样好的东西?”
梅大婶听得嘴合不上,“不是说都要饿死了么?咋又忽然好成这样?”
她瞪了儿子一眼,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向哈斯勒的后背。
“个小兔崽子吓你娘了!之前叫你回安城你死都不干,说什么跟宗门一起死,你咋不想想你娘我,你死了老娘咋办?谁给我养老?”
哈斯勒被他娘拍得差点吐血,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心虚地说道。
“娘,这不都没事了么……”
“不然这样,等房子建好了,娘你跟我回坞堡。你儿子我现在也学了些手艺,咱们宗门也有不少拖家带口的,大不了我拼命干,肯定能养得起你!”
他这样说,梅大婶心里美得很,但脸却还是拉着。
儿子好容易过得好点,她咋能去拖累他呢?
听说进墨宗得有点技术,她除了跳舞就会杀猪,这两样哪个人家也用不上,那不是吃白食的么!
虽然儿子说让她去,可为了他,她也绝对不能去!
“去去去,少跟老娘说好听的,我还不知道你那点能耐,没老娘你今天连城门都进不来!”
“我倒是会杀猪的手艺,可你们宗门有猪可杀么?不如把萍花带着,你们两个都不小了,又知根知底……”
她一这样说,哈斯勒马上加快了脚步
“娘,我还得给矩子送信去呢,先走了啊!下次再来看你!”
说着,他就一溜烟朝着大都护府跑去。
接到通报的时候,封恺正在书房看书。
听说是墨宗的人来了,他微微一愣,随即想到那夜探访的少年矩子。
他问能不能买水泥配方,所以这么快墨宗就有答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