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风大,病了就不好了。”
“如今情势紧急,还请非弟先委屈一下。”
他贴着他耳边说道。
宁矩子缩了缩,耳朵莫名开始发热。
但他明白暮野兄话里的意思。
如今他们身处险境,若是他再生病,那就真的不用跑路,直接躺平投降算了。
他点了点头,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纳达的话,你有什么想法?”
“你说天火雷?”
男人似笑非笑,目光与他的交汇在一起,颇有些意味深长。
“只炸了一个棚子,定然不是贵宗的配方。”
一听他说这个,宁锯子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们宗门搞出的那场安全事故,全定安城都知道了。
他定了定神。
“的确不是我们的配方,应该是和我刚才做的那种差不太多,只是配比略有不同。”
“这玩意就是火药,天火雷的原始版,纳达说的那种声音很大,威力其实一般,杀伤力主要靠惊吓导致的踩踏事故。”
“可问题是,配方是怎么传到草原的?这原本也属于墨宗的秘密啊?难不成薛家打劫之后,铁匠坊主还有后人幸存?”
他像是在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但封恺听懂了。
当年墨宗下云浮山,多少人都盯着这块肥肉,结果还没等动手,就被薛家人前先一步。
至于后面的梦绶神机,浪子回头,统统都是掩人耳目的,没有世家会真相信。
但墨宗的东西出现在草原……
封恺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忽然说起了祖父经历的那场护送。
“当年祖父戍守边关,曾遇一薛家仆佣持云浮令前来求助。那人浑身是血,护送一架马车去五折沟。他说车里坐的是女眷和幼童,到五折沟后自然有人接应。”
“彼时五折沟已然临近胡人据守区域,但本朝太祖承诺不可违,于是祖父便遵令护送,收走了令牌后折返回城。”
“若这方子是从薛家流出来的,那是不是就说得通了?”
听他这样说,宁非微微怔楞了一下。
他不知道这中间还有曲折,封家人几十年前就已经履行了承诺。
“那……那谢老拿的那枚……”
“是假的。”
封恺目光沉静,语气却轻描淡写。
“真正的云浮令已经在家中内库几十年,我小时候便见过,父亲自然不可能认不出。”
“那你为什么还……?”
“总不能看着墨宗凋零。”
男人微笑,眼神专注,温柔平和。
“我也没想到,一念之间,便是三生机缘,幸甚。”
宁锯子脸红,他暮野兄又开始为难理工大兄弟了。
不过这一次他听懂了。真正的云浮令一直在岳万峰后人手中,墨宗弟子以为他们拿的是御赐令牌,实则是个西贝货。
而这个西贝货救了他宁非的小命。
不是岳万峰,不是墨宗,也不是业朝太祖皇帝,只是暮野兄。
是暮野兄在没有任何义务和责任的情况下,亲自带人入险地,见他从胡人的刀下救了出来。
是他欠了暮野兄一个救命之恩。
胸口微微发麻,似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奋勇破土,悄然蔓延。
宁非把自己从男人怀里拔出来,挣扎着站定,迎着山顶烈烈西风,朝封恺深鞠一躬。
谢谢。
但大恩不言谢。
唯倾尽全力,权做报答。
作者有话要说: 暮野兄:非,为兄也可以倾尽全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