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中间装填了火药了?”
宁非回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除了亲手铸造的柳铁,暮野兄是一个发现这火药真实价值的人,而且只一发就明白了门道,眼光不可谓不毒辣。
“正是,这是新制的火药。”
宁非很客观地给暮野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新成果。
“其实舰炮来说,刚发那两发都是滑膛炮,炮筒内部没有膛线,所以口径不可能做大,精度和射程也有所局限,好处便是便宜、皮实,可以迅速列装普通木质船,用的炮弹也是实心的,对于舰船的吨位要求不高。”
“而这种火药,因为内含火药,膛压注定不能太大,不然就会炸膛。所以需要大口径的炮才能发射。线膛炮因为内含膛线,发射之初会给炮弹旋转力,角度和轨迹也比较稳定,适合使用火药这种昂贵的炮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一脸无奈的表情。
“不过暮野兄你也看到了,这炮的后坐力太大,一发就已经让船晃到不行,若是多炮齐射,咱们这个吨位的船肯定扛不住。”
火药在海战中的优势非常明显。炮弹击中敌方舰船,能造成比实心炮弹大不知道多少倍的伤害。当年俄国和土耳其在锡诺普海战,俄国的战列舰上共装备了76门paixhans gun,口径22厘米,发射内装黑色炸药的炮弹,直接土耳其的木质战舰轰成渣渣。
毫不夸张地说,正是改进后的火药彻底终结了木质风帆战舰,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者,陆备就是把船造出翅膀,只要船还是木头的船体布造的帆,那就扛不住宁锯子的火药轰击。
线膛炮的威力彻底震惊全船,炮弹出膛的瞬间,就连亲手点燃火引的炮手都吓在当场,好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林卡把头也算见多识广,他傻傻地看着远处已经迅速没入河中的靶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这……这……这是什么炮?!
他以为之前的炮就很厉害了,威力远远超过他们之前回九凌城的时候使用的火药罐,几乎和岸防炮一样的生猛。可刚才那一发是啥?!还没等他看清楚对面就沉船了,而且还是四分五裂的沉法,他林卡在海上见过大风大浪,可碎的这么彻底的船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这炮……太可怕了!
精干的中年汉子仍不住打了个寒颤,难以抑制的想象着如果自家的船也挨上这么一发,那会是个怎样的光景?!
不……不能想了!不能想了!还好东胡人和宁锯子是朋友!
有了这样强大的朋友,以后是不是大家也可以安稳地过日子了?!
唯有宁锯子,依然一脸从容。
他这种鹤立鸡群的安然很快给众船手吃了一颗定心丸,几个年轻人都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看人家矩子多么淡定,处变不惊。
殊不知,这从容淡定的矩子,在收到陆家锁江的消息后就彻底炸毛,内心隐藏多年的火力不足恐惧症被彻底激发,进入了暴走状态。
炸毛的宁锯子不关心陆家的天元舰是个什么模样,也不去思考应对船队到底需不需要用上加农膛线炮这样强悍的大杀器。
不不不不,他不理智不客观,他就是要恃美行凶,肆无忌惮地点技能,氪金刷装备!
反正造就是了,风帆时代的终结者,陆备长翅膀都逃不出被轰成渣渣的命运。他宁锯子有矿,有钱,有弓箭,不惜成本,降维打击才能让他感觉到一丝安全。
“再来。”
宁锯子站在二层加班上,朝着船头的线膛组大喊。
“调整角度,让船头和右舷打同时一发,我要看看反坐力的效果!”
他说要打,下面的人自然没有二话。
于是林卡把头调转舵盘,两门炮口都对准不远处河面。
最后一艘靶船是条舢板,同样加固加粗,并且在外面包裹了牛皮和铁甲,看上去十分坚固。
两炮齐发,船舷剧震。
封恺一把抱住站立不稳的宁锯子,将人搂在怀里,掩住他的口鼻,生怕他被烟气呛到。
宁锯子挣扎着从他怀里露出头,眼睛迅速巡视四周,把船被后坐力影响的角度和晃动振幅一一应在心中。
这次的两发炮弹,一发正中目标,另一发则是落在舢板几丈外峭壁上。只听到一声巨响,坚固的舢板上腾起一道冲天水柱,而后迅速下沉没顶。
然而没人关心靶船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误中山崖的那枚炮弹勾得死死的。
只见那剧烈的爆炸声后,山壁上有滚滚碎石落入河中,原本陡峭直立的悬崖被生生炸出一大洞,像是一块巨大狰狞的伤口,着实吓人。
这……这……这炮……
点火的炮手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还在颤抖的双手,满眼地不可置信。
这炮太可怕了。
崩山碎石,震天撼地,远超他们认知极限。这天底下,哪有人能扛得住这样的雷霆一击?
墨宗的那位先生,平时看着温柔和气好说话,也不像是哎铁血征伐的性子啊!
怎么忽然……就变成大杀将呢?
第248章
土豪宁锯子, 一掷千金,在鸭子凹发射掉所有的炮弹,这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因为校准的原因, 目前舰炮的命中率其实并不高,所谓的一发命中, 很多时候都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不能作为比较的唯一依据。
不过经过这次实验,船手们也摸到了一些门道。越到后来炮便便打得越发流畅, 尤其是几组年轻人, 颇有些暗中较劲的味道。
宁非并没有准备很多的炮弹。他觉得以逆帆船目前的结构和做工, 不太可能承受频繁的发射,能坚持不解体地开回乌知港就很不错了。
好在逆帆船很争气,三轮齐射的后坐力竟然也抗住了, 宁锯子顺利地拿到了第一手的发射资料,长舒一口气,一直躁动的脑子也终于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