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缺席让陆时己无法控制自己暴躁的情绪,他抓着阿陶问了几次,得到的都是郎主在与几位大人商谈政事,许晚些时候才会过来。
晚些时候?那是什么时候?
他又追问自己病重时父亲的行踪,得知刚救回来的时候父亲一直守在床前,与几位老郎中商议治疗方案,这才微微安下些心。
陆时己知道自己废了。
他失去了一条腿,终生不良于行,便是有朝一日能下地走动,他也不再是陆家那个风采摄人的芝兰玉树,不过一个残废而已。
好在,他是父亲“唯一”的嫡子。
那个人,虽然与他有着同样的脸,但人已经投了封家,据说与封家的长子还不清不楚的。
这样的人,封家的长子不可能放他离开,就算他想要回归陆家,父亲也丢不起那个人。
陆时己看了看自己少了一截的腿。
毕竟,一个被男人恣意摆弄的娈童,回来也没什么用处。
这样想着,陆时己似乎安下了心,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直到傍晚时分,他被阿陶唤醒,告诉他家主来了。
“父亲?!”
陆时己精神一震,连忙挣扎着起身。
但他新伤,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在塌上扭动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还是阿陶扶他坐起。
略有些狼狈。
陆时己十分羞愧,他看向父亲,生怕对方眼中露出失望和厌恶。
好在没有。
陆涛依旧从容淡定,仿佛没注意到儿子之前的失态,还关切地询问他身体如何,伤口痛不痛。
父亲的关心,让陆时己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父亲没有嫌弃他,他还是父亲心中“唯一”的儿子,他并没有被放弃。
想想也是,他毕竟是父亲亲手养出来的人,始终与父亲同心通力,比那个一早就被扔掉的可靠许多。
就算他伤到了腿,但他为父亲立下了剿灭昏君的大功,父亲不会不管他。
在这样的自我宽慰中,陆时己的情况一日一日地好转了起来。
他毕竟是个少年,又得精心照料,纵然截掉的腿已然不能回来,可伤口没有再感染,断口部分也已经长出新肉。
只是现在的陆时己,早已没有了当初芝兰玉树的风采。坠江的时候,他被木片划到,留下一道长长伤疤在左脸,破了如玉公子的美相。
他也从不去看自己的腿,他觉得那个创面丑陋不堪,光秃秃的都是发痒的肉芽,让他像一个怪物一般受人嘲笑。
他的腿伤了,脸也毁了。若不是那人,自己怎会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
“咳咳咳——”
一想到宁非,陆时己的火气就忍不住往上功,胸口的憋闷又涌上了喉咙。
他最近在尝试着下床活动,无奈气力不足,稍微一动便虚汗淋淋,身形越发消瘦。
阿陶几步抢到近前,伸手扶住他支撑不住的身体,放他缓缓靠在床边。
阿陶捧了一碗水,奉到陆时己的唇边,轻声劝他喝下。
“少郎君,莫气了。”
阿陶柔声道,纤细的手指柔柔地拂过少年的背,画着圈,像是在舒缓他的不适,又像是意图勾引。
陆时己皱眉。
他不是没见过风月的人,自然品得出女人的意图。
但阿陶是跟随他多年的大侍,一贯知道分寸。陆家规矩甚是严格,低等女侍不得主令,胡乱勾引男人是要被处置的。
“郎君……”
阿陶如蛇一样缠上来,吐气如兰,媚眼如丝。
“郎君整日郁郁,不若在奴家身上畅快一番,阿陶也想郎君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时己一把推下了床。
这一推用上了他全部的气力,他气喘吁吁,脸色铁青得如厉鬼。
“谁让你来的?”
陆时己的拳头攥紧,发狠地问道。
“我如今病成这样,你还有心勾引,意欲何为?”
“陆家家规,女侍不得擅自勾引郎君,违者杖毙,来人,把阿陶拖出去!”
他一声令下,门外很快有了动静。
几个护卫不明所以,听命过来就要拖走阿陶,却被她挣扎着避开,几步扑到陆时己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