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柴达依旧是只是嘴上念叨,实则拿出来的东西都似是而非。他造出来的火雷粉虽然声响大,但用于作战的威力根本不能看,而最被看重的巨楼车,也在边军的火炮面前铩羽而归,彻底沦入下风。
再往后,柴达就拿不出什么正经玩意了。
他一直坚称图纸都在信物中,只有回到墨宗开启传承,才能由他亲手取出里面的宝贝。但这话陆涛是不信的。
他觉得墨宗的确有传承,但这传承却并不需要圣人血脉才能开启。墨宗现在的主人,那小子的血脉没人比他更清楚,根本与岳万峰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不也拿到了墨宗的好东西?
于是,开始还对柴达很有期待的陆涛,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彻底放弃了柴达。他向天下亮出柴达的身份,是在榨取最后的价值。如果柴达的出现能够引发墨宗内乱,那也不枉他花费一场心思培养。
结果,还是失望。
等了大半月,墨宗对“圣人后裔”几乎无感,反倒是宁非是陆家子这事,在边城引发了不小的震动。只是这震动并非像陆涛期待的那样,是割裂了封家与墨宗的关系。据最新传出来的消息,墨宗只是在担心他们的矩子会离开,余下的根本完全没想到。
如此一来,柴达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他手中已经榨不出什么好宝贝,扔去边城,若是能搅浑水也不错。
于是柴达就这样,半强迫地被陆涛“送”出了岐江城,走水路到青木崖。
在往前就是边军的地盘,陆家的船不敢靠近,便把柴达连同他的亲卫一并送上岸,然后果断掉头折返南郡。
对于这样的态度,柴达也不以为意。
走也挺好的,毕竟陆涛是那伪矩子的亲爹,这里面说不定还有什么弯弯绕绕。
现在陆涛表现得好像很生气的模样,可万一有什么变故让这父子两言归于好,那他夹在中间可就危险了。
这次跟他出来的都是他在西莫支海带出来的亲卫,勇猛可靠,就算没有大军在身后壮胆,柴达觉着自己也不怂。
他手中有祖先传下来的信物,这个能闪烁出五颜六色的神器,是他从小佩戴到大的宝贝,即便在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候,他也没有舍得把它交出去换吃食。
那种绚烂的,非常人得见的光芒,在无数的寒夜中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让他坚信自己是天选之人的后裔,是深深根植于他脑中的信仰。
是的,火雷圣巫不信仰他侍奉的天神,他觉得西胡人的神虚无缥缈,自己则是真·天神的后裔。
抱着这样的念头,前往边城了旅途似乎变得简单了许多。
边城也是个神奇的地方,在柴达拿出了宁矩子的亲笔信之后,守卫边防的兵丁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反而一路客客气气护送着柴达去了定安城。
当然,他的亲卫是不允许跟随的。九凌城是边镇的心脏,出入的人都要进行身份核实。柴达身为“圣人后裔”可以做客,但他带来西胡骑兵就不行了,全部被关在边镇。
随行的什长也很客气,他告诉柴达,等他从定安城回来,如果还想返回西莫支海,边军会把他的亲卫也一道送过去。
但柴达对他这话很不以为然。
他去九凌城是为了接手墨宗的,何必还要回西莫支海?若此行他真能平安成事,那些胡人变没什么用处了。
一路往北,马车沿着平坦的官道一路飞驰,在穿过边镇首府定安城之后,柴达就感觉越走越不对劲了。
他听说的九凌城坐落在乌知河边,是个繁华整洁的城池。马车从出了定安城就一直走小路,眼看着前面就是山峰连绵的坡地,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大城池的地方。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他掀开布帘,冷笑一声。
“不是说欢迎圣人后裔来墨宗,难不成宁非怯战畏战,想要私底下谋害我?”
“啊?”
那随行的什长抓了抓头。
“咱们矩子哪能那样?这不就是去墨宗吗?”
“放屁!”
柴达啐他一口,指了指外面已经越来越近的大山。
“你当我什么都不明白么?那九凌城是在河边,你这一直往山里走,如何是去墨宗的路?”
“嗐。”
那什长失笑,连连摇头。
“去九凌湖干啥?墨宗的老家不是在牛背山?”
他见柴达不明白,还好心地给他解释了一下。
“九凌湖是宁先生建起来的城,虽然墨宗不少弟子在那边上工、过日子,但全边城的人都知道,九凌湖可不是墨宗的。”
“墨宗的宗门还是在牛背山,之前地动发水给冲了,宁先生才带着墨宗弟子去了九凌城。不过墨宗坞堡和宗祠还在,现在正在修缮,据说将来要作为墨宗学院的驻地,你这次去就能看得到的。”
“什么?他的城?!”
什长的这句话,可是把柴达气了个倒仰。
什么叫宁非的城?宁非拥有的不都是墨宗给的吗?
不不不,不是墨宗给的,是他家先祖给的,姓宁的就是个窃贼!
拿着先祖的东西攫取名利,然后占为己有,还大言不惭地宣称是自己的,谁给他的脸皮?!
越想越生气,柴达一路走的气鼓鼓,到了牛背山坞堡更是急火上头。
这什么破地方,芝麻大点还破破烂烂,姓宁的是不是算准他要来讨说法,故意找了个破城打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