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这个横幅是许多乡下人进城的梦啊。
潘秀兰忍不住告诉他实情,“不过城里房子可不便宜。就拿咱家这栋院子来说,起码得要三四百块钱。”
林炎城其实觉得这房子挺便宜的,真的。不说房子怎么样了,就说这块地,在后世起码得在后面添上四五个零。
以他原本的身家,十套百套都买得起。
可现在的他只能干着急。
林炎城叹了口气,“乡下人进城可真难啊。”
潘秀兰也跟着一起叹气,“可不是嘛。不过也怪不得上面。现在粮食吃紧,城里户口多,供应粮就变多。农村就得上交更多的粮食来养活他们,到头来苦得还是乡下人。”
林炎城对此不认同。中国人自来就喜欢钻漏洞。政府再怎么禁止农民进城也只能治标不治本。要不然国家也不会让几千万学生下乡支农了。
想到支农一事,林炎城突然想到刚刚无意听到那女人似乎叫了“文茵”二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周文茵。要是名字是花花草草草之类的名字,他还不觉得奇怪。
但是周文茵这个名字一点也不俗气。再加上周文茵的妈也叫赵红梅,她还跟表姑认识。就冲这三点,起码有八成概率。
他试探着问,“表姑,刚刚那男人叫什么名字啊?”
潘秀兰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话题转这么快,“他叫周新民。是咱们厂的副厂长。”
真的是林建党未来的妻子周文茵。虽然提前见面了,林炎城却高兴不起来。
在《贺云逸的下乡岁月》这本书里,周文茵跟林建党一样,也是个二婚的,她头一个丈夫跟她一样都是知青。
周文茵一共当了三年的知青,吃了不少苦。要不是有父母接济,她恐怕都回不来了。饥荒后,她瘦得跟皮包骨头似的。
赵红梅和周新民就她一个闺女,听说她受了大罪,千方百计托关系,帮她弄到一个回城名额,立刻写信给她。
不凑巧的是,她的信在无意之间被一个男知青看到。那个男知青不想再待在乡下过苦日子,就哄骗她,让她把名额让给他。甚至为了安抚她,还跟她领了证。
那时候的周文茵才二十,还没有几年后那样聪慧,再加上她也确实喜欢这个知青,就瞒着父母答应了。
后来周文茵的父母得知此事,大发雷霆。
但老两口又不能不管女儿。夫妻俩商量一番后,赵红梅提前办了退休,把工作让给闺女。这才把闺女接进城。
周文茵很快办好了回城手续,进城找丈夫,却从别人口中得知,她丈夫为了当工人,跟一个已婚妇女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周文茵哪受过这种委屈,不顾丈夫苦苦哀求,毅然决然检举丈夫耍流氓,对方被判流氓罪后,她更是在批斗台上跟丈夫离了婚。
因为这事,她好几年都没有再找,赵红梅不忍心看着女儿连个家都没有,就托关系好的朋友帮着介绍对象。相看了好几个,最终相中了潘秀兰介绍的林建党。
周文茵爽朗大方,待人真诚,跟内敛的林建党可以说是互补。文茵对继子也非常好。算是很好的后母。这一家子过得非常幸福。
现在周文茵要下乡,剧情按照书中进行了,她很快就能遇到她那渣夫了。
别看现在的林建党配不上周文茵。
可真的等周文茵离了婚,林建党按照书中的轨迹当了兵,转业回来成了法官,这两人情况立码对调了。
自己这一插手,好像把两人在一起的可能性直接给错开了。
不过他不可能真的不插手,林建党许的愿望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一个头婚,一个二婚。有个第三者,一样有瑕疵。
所以他还得拆周文茵这个头婚。可怎么拆呢?干脆先阻止周文茵下乡,让她遇不到那个渣男。
他正在琢磨该怎么做的时候,赵红梅从外面提着个空篮子进来。
潘秀兰忙起身,拉着的手她关切地问,“你家文茵咋样了?劝住了吗?”
赵红梅把空篮子放在门旁,气得直跺脚,眼睛红红的,“婶子,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孩子咋这么犟呢。我回家一问,才知道她已经把名字报上了。”
“啊?”潘秀兰一拍大腿,立刻催她,“那让小周赶紧去学校把名字给划掉啊。孩子不知道深浅,你们两口子也不知道嘛。”
赵红梅见潘婶子跟着一起着急上火,心里暖暖的,忙道,“他去了。刚听到这话,我就催他就去了。”
她找个凳子一屁股坐下,“婶子,你说要是划不掉怎么办?”
潘秀兰用脚面勾了条板凳坐到她旁边,拍了下她的腿,安抚道,“你别瞎担心,那领导也是为人父母的,乡下是什么情况,他们能不知道嘛。还能把咱们孩子往火坑里推?”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林炎城却有种很不详的预感。
第12章
大概过了十分钟,周新民满脸灰败从外面走进来。
潘秀兰和赵红梅忙迎上去,林炎城也眼巴巴地盯着他瞧。
在三个人,六双眼睛的殷切期盼下,周新民无奈摇头,“领导不给划。”
赵红梅脑袋一晕,差点摔倒,周新民忙把媳妇扶住。
赵红梅一把推开他,趴在门旁痛哭流涕。
潘秀兰没有再劝,拍着她的背,跟着她一起难过。现在这种时候,让她痛哭一场总比一直压在心里的好。
正在灶房炒菜的任美莲听到外面哭天抹泪的哀嚎声,吓得差点把刚盛好的菜甩出去,她在围裙上擦了几下手。
出来一看,赵红梅趴在门框上哭得撕心裂肺,“怎么回事?红梅,你哭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