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嚣张的在商店公然指着对岸的张家骂:“看起来一副不声不响的样子,咬人的都是不叫的狗,竟然在那种荒郊野地里和人胡天胡地起来,怪不得铅锌矿唯独叫了她去上班。”
“我说申成彪怎么会摆八桌流水席来道歉,原来是勾搭上了靠山。不过送上门来的,男人永远不会拒绝,人家现在订着婚,回来就踹了她。”
由始至终,张医师一言不发,却越发连门都不爱出了。村里人都替张医师可惜,在上牛村活了几十年都是安分守己的规矩人,到老来却摊上这么个名声的外甥女。
除了张医师透析的日子,裴樱在野地里干活的时间越来越长。
这天,裴樱砍柴回来,张医师黑着脸,坐在屋里看电视。
裴樱讶异,小浩便拎出一个袋子来:“姑姑,这是铅锌矿送来的,说是给你的工资。”
裴樱不以为意,村长原也说过要给她结算工资的,那纸袋却重得奇怪,她一打开,吓了一大跳。
裴樱终于明白过来,她在铅锌矿上班不到一个月,当初说好两千五一个月,这纸袋里装的恐怕两万五都不只,难怪张医师面色那么难看,大概真以为她做出了见不得人的事。
裴樱冷冷道:“谁送过来的?”
“苏叔叔。”
铅锌矿众人都去了镇上开会,临时办公室窗门紧闭,空无一人。
铅锌矿临时办公室启用初期,因她是上牛村人,当时王万才配了一套钥匙给她保管,其中那套钥匙中就包括苏正则办公室的。她虽已不再在铅锌矿上班,王万才却也忘了找她要回钥匙,自己竟一时也忘了还。
裴樱没费什么力气就将钱给苏正则放了回去。
第二天,裴樱早起带舅舅去做透析,那袋钱竟然又堆在门口。这么一大笔钱,胡乱用纸袋包着堆在她家门前,竟也不怕被人偷了去。
裴樱起得早,将钱原样还回去后苏正则和工人们都还没起来,不用和苏正则打照面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岂料,透析完回家,那钱又被送到了张家,这熟悉的无赖手段把裴樱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将钱甩苏正则脸上。
铅锌矿办公室内坐着不少人,因为土地征用公示已经结束,上午在水头镇召开对村民补偿工作会议,镇上区里都调派了人手,此刻大家都聚在上牛村临时办公室内商讨对策。
裴樱拎着纸袋,气冲冲往苏正则办公室而来。
办公室内众人都望见了从窗前经过的裴樱,自那日事件后许久不见这香艳事件女主角,此刻都兴奋地望着她,有几个还挤到了门口。
裴樱已顾不得众人目光,一脚踢开苏正则办公室的大门。
苏正则的办公室布置仍按照他在水头镇办公室规格,一张大班台办公桌将室内一分为二,办公桌后立着面巨大的资料柜,前面摆着两张办公椅,靠墙摆着一组沙发,一张茶几,角落里搁着饮水机简易冰箱一台巨大的柜式空调,除此之外就是几盆婆娑的绿植。
此刻办公室空无一人,她将纸袋用力甩在苏正则办公桌上,方一转身,苏正则已闻声关门进来。
苏正则已经好几天没见过裴樱,有心在桥头逗留,也总不见她在家,张医师见了他也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想找她说句话的机会都逮不到。
好几次看见她在山岗上低徊,也没干活,一个人坐在土坯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有一次看见她穿着破衣服,担着胆子,一群小破孩拿着石头追着她砸,一边骂“破鞋!”小王八羔子怕惹事,不敢真砸,只捡了那小石子,但那雨点般的石子还是逼得她狼狈万分。偏偏小屁股们还跑得快,追了她一路,旁边的妇人看了也不劝解,一副暗暗称心的模样,最后她没头没脑,摔了一跤,担子散了,人也散了,可还是要收拾起来。
短短几天,她变得更苍白,脸上那双眼睛便显得更大了,水汪汪地浸着一股懵懂的哀伤。
偏偏还敢在他面前气势汹汹:“你要是再敢把这些送到我家来的话,你就试试!”
苏正则望着她,挑挑眉,不置可否。
她白了他一眼往门口冲去,办公桌前的通道狭窄,裴樱要出门,势必要同门口的苏正则擦肩而过。刚走过去,手臂一紧,已被苏正则牢牢攫住,他凉凉地讥诮道:“这钱你已经来还了三次了,不要我的钱,就那么想替老头生儿子?”
如果眼睛能喷火的话,苏正则此刻恐怕早已化为焦土,裴樱气得浑身发抖,一边摆脱他一边道:“我替谁生儿子,那都是我的事。”
苏正则抓着她不肯松手:“你发的什么火?我订婚,你难受了?”
裴樱便低头去咬他。
苏正则干脆将她箍紧,任她咬:“躲了我几天,怎么不躲了,这是,自投罗网?”说着那握在她腰上的手竟不轻不重地按了几下,那意味,不言而喻。
裴樱大怒,咬得满嘴血腥味却不见效,只好不要命地同他扭打起来。
从前这种时候,苏正则多半都会让步,便是那天晚上在山上,他其实也没有对她用强。裴樱从来不知道苏正则真正的实力,他的手便如钢筋铁骨一般,反手一拖将她甩到沙发上,见她挣扎不休干脆翻身上去摁住她。
裴樱又踢又打又掐又挠,苏正则防不胜防,很快脸上便浮现了几条明显的血痕。
苏正则恼羞成怒,脸上狰狞着:“我早就说了,我有未婚妻的,那天你要是真不愿意未必逃不掉,头天晚上,我有没有强迫你,嗯,有没有?”
闻言,裴樱脸上血色尽失,正是因为她没什么可反驳的,所以羞愤、恼怒、后悔、憎恨各种情绪交织成一张耻辱的大网,铺天盖地将她困住,她浑身战栗,嘴唇发抖,一股难过和自厌将她牢牢攫取,她恨不得立刻消失,于是豁出命地去同苏正则厮打。
苏正则毫不在乎,制住她的双手,认真地看了她一回,觉得她样子可怜也可恨,头一低,又亲了上去。
办公室内的诸人聚集在苏正则门口等热闹,等了一等,没听见动静,欧阳菲怕裴樱出事,壮着胆子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却突然瞠目结舌僵住了。
苏正则听见声响,回头一望,门缝里争先恐后挤着几双眼睛,他看见了满不在乎地掉头过头去,继续扣紧她的后脑勺,蛮横地亲她。
光天化日,当着那么多人,他竟然浑不顾及,仿佛专注在画一幅工笔画,将自己的事情进行得耐心又仔细。
裴樱恨不得立刻死了,可惜动弹受制,硬生生被他亲了半天,无奈之下,只得张嘴狠狠咬了他的嘴唇,苏正则一动不动,裴樱便再加重力道,苏正则仍旧没有反应。
裴樱便哭起来:“苏正则,你放开我!”
苏正则唇里尝到血腥味也尝到腥咸味,这才松了力道,裴樱将他猛地一推,踉跄起来,失魂落魄,夺路便逃。
当天下午申华梅就来找裴樱退亲,要回康东明签过字的同意书和假结婚证,满脸不齿:“康家帮你交过的透析费不用退了,其他的,你就当没有这回事吧。”说完急急走了。
竟然被申华梅这种名声的人嫌弃了。
可是第二天申华梅又折回来了,拉皮条一场,事情没成,康家没给她一分钱好处,申华梅咽不下这口气。找到裴樱,假借康东明之口,硬生生把康家多交的那一个多月的透析费给讹了回去。
这一下,裴樱真是山穷水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