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2 / 2)

张玉珊点头赞同:“苏正则前些年是有些荒唐,倒料不到有这么狠,不过,凡事没有证据确凿之前,不要妄下定论。”顿了顿又道,“这人如今越来越深沉,先前总裁办那么多小姑娘让他们拿去送人,眼都不眨一下,怎么到你这里,忽然心慈手软起来。”张玉珊一边说,一边目不转睛打量她的神情,本来坦荡磊落的人都被她这么个瞧法瞧出几分心虚来,张玉珊见她脸上绷不住,不由噗嗤笑出来。

裴樱满脸不悦:“你笑什么?”

“我笑有人欲盖弥彰。”

裴樱知道她又把事情绕回去了,不由冷下一张脸,斩钉截铁道:“你别再说了,那个人做什么都和我无关。”

“和你无关?瞧瞧你这德性,无关为什么怕我把事情告诉王承孚?”

她满面灰白,刀切斧砍一般道:“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与其说是讲给张玉珊听,更像说给自己的警告。

“我只怕有人嘴硬心软,说一套,做一套。”

“我不会忘了我舅舅是怎么死的。”

“知道就好,跟他们这种人连我都赌不起。我现在有孕在身,你跟着我王承孚多少会派人看着,温世安想要乱来也没那么容易。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在国内待的时间不会太长了,我要是不在了,你就只能靠自己了。”

裴樱不想跟她在这件事继续折腾下去,便问道:“你为什么在国内待不长了?”

“我累了,不想再跟姓王的纠缠,他们家那个母老虎,家里权势熏天,什么都干得出来。我要是不出国,家乐迟早要落到他们手里。不过,你放心,我还没那么快走。先前在美国生家乐,办的旅游签黑过去的,逾期不返,有了不良记录,五年内不能重新入境。现在姓王的又盯得严,暂时什么签证都不好拿,妈的。”

裴樱被张玉珊套了个底儿掉,此时见张玉珊难得放下防备,不由趁机问道:“你说我们都是代人受过,你当年……怎么回事?”

“王承孚在外头的小公司涉嫌套现洗钱,企业法人挂的又是我的名号,让他给阴了。”

原先在牢里,人际关系简单,无太大利益冲突,裴樱与张玉珊交好,现在出来了反觉张玉珊仿若换了一个人似的。复杂得像个人精一样,说出来的话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偏偏还什么都瞒不过她。她不是很放心:“你和王……又是怎么回事?”

☆、第69章 传奇

张玉珊不知为何也混不避讳,干脆道:“我啊,我命没你好,碰到个人渣。”说着干脆竹筒倒豆子,把和王承孚的过往一股脑都说了。

王家三兄妹,王升孚才思敏捷,个性隐忍,有些雄才;王佩贞骄纵任性,却也精明强干,有些本事;唯有王承孚,才学本事都不及兄姐,身为家中老幺,平时被宠得太过,个性霸道专横。王升孚从政,王佩贞随夫家从商一同打拼天明集团,王承孚个性既不适合走仕途,又无真才实学能创业,只好跟着二姐在天明集团做事。这三兄妹得益于一个好母亲,继承优良基因,尤其是王承孚,年轻时候唇红齿白,英俊逼人,三兄妹中最为出众。王升孚替他找了门高亲,也当为他人生寻求个保障,女方看上他相貌也不介意他不求上进。

这门高亲却让王承孚吃尽了苦头,宛如孙猴子头上戴了紧箍咒。老婆姿色寻常,个性却矫造得很,倚仗娘家权势,日常生活咄咄逼人,霸道比丈夫更甚一筹。王承孚被压制多年,头前几年,老婆不能生也不敢在外头寻花问柳。

张玉珊家中清贫,几乎是初中毕业就来了天明电子做工,没过多久因她出色的表现被调到天明集团的财务跟了王承孚做事。其时张玉珊初出茅庐,黄毛丫头一个,老实巴交,简单清纯,啥也不懂。王承孚不专业却刚愎自用,屡屡逞能犯了不少错,张玉珊怀着对领导知遇之恩的感激,屡次挺身而出替他受过,事后却又一声不吭销声匿迹。日子久了,王承孚慢慢注意到这个倔强隐忍的丫头,渐渐有意识培养她,送她读书,给她介绍师傅,出钱出力,事事费心。

张玉珊从一个初中毕业生,上了成人夜大,考了自考文凭,又报了注册会计师,凭借她的刻苦努力终于拿到注快。公司也慢慢传闻起二人的风言风语来,张玉珊其人原则性强,王承孚待她再好亦没打过旁的主意。却天有不测风云,这时家中老父突患癌症,急需一大笔医疗费,王承孚二话没说替她缴了费。

张玉珊父亲已是癌症晚期,人没留住,张玉珊回来却做了王承孚的情妇。这时王佩贞已辞世多时,王承孚凭借其继承家姐一半股份,渐渐在天明集团掌握了些话语权,张玉珊被他提拔重用。王承孚不知从哪认识些莫名其妙的朋友,开始在外面开公司,捞外快,很有一番想证明自己的决心,却还没证明出结果,就因违规操作被人举报。最后因那公司企业法人挂名张玉珊,不得已,终是被王承孚牵连进狱中,王承孚被大哥偷梁换柱捞了出来。

张玉珊这才进了牢里认识了裴樱,经济犯罪不算重罪,判了三年。张玉珊出狱后,王承孚在天明集团权势与三年前已不可同日而语,他时时盼望张玉珊出狱好与她共享江山,却不料此人出狱后不仅未挟恩图报,硬扛着根本不来找自己。

张玉珊情窦初开的年纪,被人照拂提携,被人栽培费心,心里不是没有感情的。但是跟他纠葛这么多年,又替他坐了三年牢,知遇之恩已偿,辜负之情却不敢忘。她深知这人离婚无望,自己与他有的永远是不见天日的未来,她决心彻底忘记过去从头再来。

张玉珊文凭不过硬,会计师资格证却过硬,实践经验丰富,可因犯罪前科,只能在小私人公司做个打杂的财务,会计出纳样样亲力亲为。王承孚这个年纪这个位置这个身价,虽然妻家有权有势,但王升孚在官场冉冉升起,他若真有心背着老婆在外头安家的资本也不是没有。

却不知为何,因张玉珊出狱没来投靠自己,心里一直不得劲。多少投怀送抱的女人都提不起他的兴致,一心一意挂着那个跳脱的张玉珊,王承孚熬了了大半年,实在忍不住终于去找了她。张玉珊却任他说得天花乱坠也不为所动,因他有老婆,离婚无望,人情债已偿,她是不打算再给人做情妇的。偏偏她越是不理不睬,王承孚越心痒难耐,却拿不住张玉珊倔强的性子。劝不回她,王承孚干脆又放出风声,但凡录用她的公司,便是和天明集团作对。张玉珊原本在业内有点资历,这样一来,无疑被王承孚断了生机。张玉珊也不找王承孚算账,收拾收拾,回了老家,找了个年轻男老师准备结婚。

王承孚这才慌了,开车追过去,大闹婚礼现场,劫持新娘,在本该属于张玉珊的洞房花烛夜将人强行办了。张玉珊被王承孚禁锢,不得已又做了王承孚的情人,王承孚知她心高气傲,给她在公司找了个位置,慢慢一路提拔,青云直上。

这么过了两年日子,张玉珊因为升迁太快,那点黑历史一早被人扒出来散播,张玉珊隐忍负重。家中红旗不倒,外头红旗飘扬,王承孚过惯了安逸日子,随着经济形势大好,天明集团不断壮大,身价水涨船高,见多了花花草草,心思又开始活络。

不知什么时候传出来王承孚包养了个小模特,张玉珊也不追究,默默辞了职,留下一本账本。上头记载着王承孚这两年给她买的所有珠宝首饰连同房产车辆现金,实物一应俱在,仔细算下来,除了日常开销,张玉珊基本上做了两年情妇,却分文未取。

王承孚四十好几,早已过了为女人疯狂的年纪,起先也失落过一阵,闹不明白。渐渐心里越发不得劲,年轻的小模特,漂亮的小明星,殷勤备至,服务周到。哪个不比那天天给他脸色瞧的女人强,算来算去,张玉珊年纪不小,长得也未见得多么出众,可是瞧着那满屋子的东西心里就是不舒服。

王承孚跟自己较劲,再坚持了一阵,却打听出张玉珊是怀着身子走的。这些年,王家兄弟两人荒唐事都没少干,却一直未有子嗣消息,王氏人丁单薄,他终于又替自己寻到借口,强行将张玉珊夺了回来。为了讨好张玉珊,给孙成宪赔了不少笑脸,提拔她为副总裁,张玉珊觉得孩子生下来没户口不光彩,王承孚又联络人鞍前马后送她去美国产子。

张玉珊在美国待了大半年才生下王家乐,其时英语水平早已足够应付日常生活需要,脱离王承孚,孩子安稳落地,她已是不愿再回国搅王承孚那趟混水。王承孚却不知是为了孩子,还是到老来,情关大开,真的使劲浑身解数与老婆离了婚,这才哄得张玉珊带了孩子回国。

回国没多久,王升孚一家倒台,王承孚被牵连下狱,前妻以捞他出狱相挟,张王二人最终分手。王承孚全身而退,复婚后便再拦不住老婆,这两年张玉珊被王家大婆围追堵截抢孩子,逼得心力交瘁。张玉珊班上不好,孩子也挂心,劳神劳身。保姆和保镖也不敢尽信,保姆换了一个又一个,这才有了找裴樱当保姆的重逢际遇。张玉珊却连牢中共患难的姐妹都不敢相信,彻底把孩子交给她之前,雇侦探里里外外将她这些年遭际调查了个一清二楚,终于放心回来上班。后因裴樱为王家乐豁出命,落得满身伤,张玉珊心下感动,这才将她带回公司上班。

好在现在她又有孕在身,王承孚再混账,看在孩子份上,至少容她十个月的腾挪时间。

张玉珊说:“那个时候年纪小,有人关注,有人保护,有人费心,心情跟你现在差不多。其实也就是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一下子就晕头转向栽进去了。”

裴樱不知为何,被她越说越羞恼:“谁跟你一样了?”

“别急着上火,把我的事告诉你这也是想提醒你,别走我的老路。不要为了点蝇头小利就把自己卖了,姓苏的要真把你当回事,怎么会让你干了两年清洁工都不来找你。”

裴樱真是烦不胜烦,神也是她说,鬼也是她讲,一番自说自话却说得裴樱心情颠来倒去,起伏不定。张玉珊却好似极为满意她的表现,闲闲坐回去,好整以暇打量她的神情。

裴樱恼火道:“你要是没事,我回位置了。”说着冲出门去。

晚上下班,张玉珊叫裴樱跟紧自己,开车回家的途中,又提起苏正则,道:“姓温的不是善茬,真不知道苏正则这到底是帮你,还是害你,你这下半辈子不想落到姓温的手里,还真得替你找个有担当的。”

“你又说这些干什么?”裴樱被张玉珊奚落了一整天,满脸黑面。

张玉珊笑:“别顾着生气,我是一片好意,我这还真有个人选,现在在北京分公司任老总。等过段时间找个机会把他调回来,你俩见一面,这公司我瞧来瞧去,还就他看着顺眼。我要不是这么声名狼藉又有孩子,就算比他大六岁也不能让给你。”

裴樱哪知她什么意思,张玉珊如今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仿佛专以捉弄人为乐,裴樱逃也逃不了,说也说不过,干脆噤声。

张玉珊把车开回别墅,刚进了大门,隔着铁栏杆,却瞧见王家套着游泳圈一个人在游泳池里扑腾,水上飘着数只形态迥异的充气玩偶,保镖保姆皆无踪影。

张玉珊狠命一脚刹车踩下去,裴樱受惯力猛地往前一冲,正奇怪张玉珊一向开车稳健怎地如此浮躁,她已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走到栏杆旁朝里头大吼一声:“王家乐,谁让你玩水的?”

话未落音,已风风火火绕过栏杆找到正门进了泳池,泳池是本小区花园式招牌之一,分成人儿童大小两个泳池,四周铁杆围起,旁边一栋红色木屋,周围栽种着不少鸡蛋花树,树下摆着石桌石凳,此时桌顶上鸡蛋花枝繁叶茂,乳白色的小花累累坠满一树。罪魁祸首王洁瑜方才被繁叶遮挡,张玉珊从外面瞧不见她,此时见她怒气冲冲,心道不妙,立刻自花树下现身,笑嘻嘻赔罪:“小婶婶,别担心,我看着呢。”

张玉珊难消怒意:“谁是你小婶婶,”说着一边去叫王家乐出来,一边朝她恶声恶气:“谁让你不经我同意把孩子随便带出来的?”

王洁瑜小心解释:“小孩子不能天天关着,你平时工作又忙,天气这么热,我带他出来消消暑,这儿童池浅得很,不用紧张。再说,家乐算起来也是我弟弟,我不会有什么坏心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