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2)

临别之际,那男人用法语祝福他们。裴樱来法国不到半年,似也沾染上了法国人的天真浪漫,竟孩子气地朝那男人亮了亮无名指上的钻戒,皓腕上卡地亚的那个“爱的镣铐”手镯明晃晃的。

法国男人挑挑眉,赞许地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裴樱雀跃地牵着苏正则又回去坐着。这条河,裴樱来过许多次,可无论哪一次,心情都没有如此平和满足过。虽然前事诸多悲喜,虽然命运不可掌控,时下举步维艰,可能够在他怀里醒来,能够跟他手牵手散步,一起被外人称赞,哪怕只有一天,她都觉得那样感激。

曾经那么多次,想到他,都觉得那样遥远,遥远得像是另一层空间里的人,她永远都触不到。可此时一抬头,一握手便是他,她抱着他的臂,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又幸福又心酸。

“以前来这里散步,看见别人,就幻想和你一起坐在这里。可是你真的来了,我却觉得像做梦一样。”

苏正则摩挲着她手指上的钻戒,心里痛不可抑,将她揽入怀里,克制着:“对不起。”

裴樱以为苏正则因为将她一人留在法国而抱歉,她又何尝不因为将他一人丢在国内而愧疚,不知多少次都想不顾一切回到他身边,不由蹭了蹭他的怀抱,柔声下决心:“我一定会争取早点回去。”

二人在这江边待了许久。

晚上回到住处,裴樱立刻跳去找电脑开邮箱,随后得意地朝苏正挥了挥手机,却原来屏保换成了他们在河边的那张合影。

苏正则一时情动,搂住她,闷声道:“暑假不要回去了,好好念书,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二人在一起,一向苏正则更积极主动,可这一次他心事重重,裴樱知道他因何事忧心,有心带他开解,便带着他在巴黎四处逛。旁若无人地牵着心爱的人,把别的观光情侣做过的事认认真真做一遍。苏正则放任裴樱,她想干什么都陪着去。

苏正只待了两天便回了国。

机场临别,苏正则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神情甚为可疑。苏正则特意飞一趟法国,只为了陪她两天,裴樱心里也很不舍,可是尽量克制着。

广播通知乘客登机,她送他到安检门口,苏正则站在门口迟迟不愿入内,目光如水,波光闪动。

裴樱站在不远处,眼泪再难抑止,却还强笑着朝他挥手令他放心,那句“我跟你回去”到了嗓子眼,几乎就要失控。

苏正则挥手叫她回去,朝里头走,不多时转身,她依旧站在原处未动。灯火通明的机场大厅,人来人往,她小小的身子在异国人群里显得那样孤单。

苏正则毫不犹豫扔下行李出来抱住她:“对不起。”

裴樱痛哭起来,前所未有地为自己的法国之行后悔。

二人难舍难离因此延误了苏正则的航班,只好改订了其他航班,可稍晚一点,人终究还是飞走了。裴樱回到家难受得什么都干不下去,翌日她也没去上课,认认真真思考来法国的决定。等到四月她就三十一了,她对苏正则轻描淡写对课业十分有信心,可其实法语学习远远没有她想象中轻松。将来上专业课,前途其实也没那么明朗。她抱着被子怔怔闻着他残余的气息,动摇的心越来越强烈。

又过了一天,她收到一条彩信,国内号码,她略带讶异,点开来瞧,一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立刻给苏正则打过去,苏正则等了很久才接,接通后,裴樱未语泪先流。

那头比她更沉默。

裴樱听着他的呼吸,克制自己颤抖的声音:“是不是真的?”

苏正则沉默。

裴樱恐惧地迟疑着:“你……你来法国,是不是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

裴樱心碎道:“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说,这不是真的。”

“……”

“你等我回国,我现在就去订机票,我马上回去,我不上学了,我马上回去。你……你等我。”

这时电话那端才传来一句饱含痛楚的叹息:“对不起。”

裴樱眼泪纷乱,拒不接受:“没有对不起。你不用对不起。我马上回来,我现在就去机场。”

苏正则静默了一会,才低声道:“我们……分手吧。”

裴樱心内大恸,顿时崩溃:“不要,我不会和你分手的。你知道的,我不会放你走的,你不要这样。”

“……”

“不要。”

“不要。”

“不要。”

不管她怎样哭泣哀求,苏正则死一般地静默。裴樱就如走到一个死胡同一般,委屈终于爆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苏正则靠在墙上,无言以对。想起上牛村初遇,想起她在坟山上割脉,想起她那天在机场送他走时孤零零被淹没在人群里,又想着她现在的样子。心里似搅起千百个漩涡,疼得说不出话来,渐渐沿着墙壁滑下去,佝偻成一团。

裴樱哭得受不住,不小心挂断电话,再打过去,苏正则已是不肯接了的。

无论怎么打,他都不再接。

裴樱订了回国的机票,来不及请假,匆匆给师姐发了条短信便上了飞机。

下飞机时,他仍旧不接她的电话,裴樱想起去的时候自己在他怀里哭得死去活来,现在他却连电话都不肯接,眼眶立刻红了。她平复了许久,才给陈巍打电话,开门见山:“我回来了,我要见他。”

陈巍沉默着。

裴樱眼竭力隐忍,可还是哽咽了:“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陈巍仍旧不说话。

裴樱鼻头通红,目光水光荡漾,她觉得而坚定地一字一字道: “陈巍,你告诉他,我要见他。”

陈巍终于开腔:“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一个半小时后,陈巍接她回了“自由空间”,两人坐在二楼雅座里。

陈巍娓娓道来:“张玉珊留下的罪证根本憾动不了王承孚,现在虽然判了四年,可是缓期一年,以他的手段,这一年逃去哪里都有可能。孙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死得这么惨,再让王承孚逍遥法外的话,没法向二老交代。”

裴樱只顾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