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打开那件衬衣,在手中捧了一会儿过后,又按原样放了回去。
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按理说他应该成全他们的,可是明天他要去出差,或许等他出差回来吧。
能拖一天是一天,至少这十天里,她还是简太太。
不过是否要先确认一下他的意思才比较好,毕竟隔了这么好几年,他又结了婚,不知道对她的心意变了没有。
***
仅仅只是过了三天,商静言就进入了弥留状态。
凌小小赶到医院时,乔伊,他的爸妈,还有商静言的爸妈和妹妹都在。
她到时她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看到了她,嘴唇哆嗦了好几下,终于发出一点模糊的声音,“小……小。”
她泪如雨下,接连失去亲友,让她觉得连痛都是麻木的。
商静言挣扎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其余的人立即退了出去,只有她和乔伊站在床边。
他的神色仍然是平静的,微微地有一点哀容,只是眼里,有那么深的痛苦。
“你……帮我……照……照顾……他。”商静言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那么迫切,着急,不安,“他……这……几年……很……辛苦。”
她不敢看他,只是哭。
那一天她跟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这么沉重的爱,她怕她还不起。
“小……小。”她也流下泪来。她那么坚强,几乎从来没有落过泪,可是现在却流着泪来求她。
凌小小一直哭。
她不知道怎么办。阿姨去世前,是将她的手交到简乔南手里的,可是她现在却希望她能照顾乔伊,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的手忽然被人用力握住,隔着一层泪,她看到乔伊俯下身亲了下商静言的额头。
“你放心,我的幸福我自己会争取。”
她看到商静言微微笑了一下,好像是想去抓他们的手,可是手伸到半空,又猛地垂了下去。
一刹那间,她妈妈,钟母,阿姨,她们去世前的景像从她脑中一遍遍闪过,她闭上了眼睛,好像这样,就可以拒绝接受连商静言也不在了这个事实。
等在外面的人又进来了,商母在大声地哭着。他们的手早就松开了,她站在一边,只是觉得满眼白蒙蒙的一片,连商静言的葬礼是什么时候过的也不清楚。
可是的确是过了,她变成了墓碑上小小的一张相片,下面是以乔伊的名义写的“爱妻商静言之墓”几个字。
以后不认识她的人从她的墓前经过,或许会以为她生前曾经受过丈夫的百般疼爱,可是除了乔伊之外,这个世上或许只有她知道,她生前的确得到了她丈夫的百般照顾,可是她的那个丈夫从来没有碰过她。
“我跟乔伊,并没有夫妻之实。”她一向淡然,洒脱,但说这句话时,眼中终究还是有一点遗憾,“他不想侮辱我,我也不想为难他。小小,我其实是羡慕你的。”
凌小小心神恍惚。
羡慕她什么呢,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们。
三个人的感情,实在太累了。
***
从墓园里回来后,凌小小就接到简乔南的电话,他今天晚上会提前到家,到时有话想对她说。
她“嗯”了一声,麻木地说了句“我等你回来”。她不知道简乔南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花力气去猜想。艾琳在她怀中安静地睡着了。她看着她,整颗心就像是一颗被大太阳照射着的巧克力,渐渐地融化了。
她现在终于还是爱上这个孩子了,像爱佑嘉一样的爱着她。
刚刚将简艾琳放到婴儿床内,她就接到乔伊的电话。
他是很少主动打电话给她的,近三年来,他好像一次电话都没有主动打给她。
“小小,我想见你。”他在那边说。他的语气有点含糊,就好像喝醉了一般。
这个时候,太阳才刚刚落山,按道理来说,应该不是喝醉了吧。她忽然担心他是生了病,于是心中的那点犹豫一下子消失了,将孩子交给保姆后,她立即匆匆赶过去。
她赶过去时天刚刚擦黑,乔家的下人告诉她乔伊在楼上。
她心砰砰地跳,总觉得不安,可是又不明白这种不安是从哪里来的。
卧室的门是关着的,她敲了下门却没有人应,所以只能自己主动打开。
门一打开她就闻到很浓的酒味,他果然是喝了酒。房间里面没有开灯,因为天已经黑了,什么都是模糊的。她隐约好像能看到乔伊站在窗边,于是立即叫了他一声,“乔伊哥。”
他好像是转过身,看着她的方向,“进来。”
凌小小莫名的觉得害怕,小心地上前一步,走进了里面,却还是站在门边。
“把门关上。”
他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势,凌小小在这一刻不知怎么的有种她是他下属,在公司里听他发号施令的感觉。
她关上门,又在他的命令下走了过去,站到他的身边。
他比她高很多,站在他身边,总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他一转身面对着她,她连呼吸都忘了。
“你怕我?”他问。
他身上的酒气太浓了,她猜想他肯定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她往后缩了一步,轻声说,“没有。你喝多了,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吧。”
他说了句“不用”,然后自己往那边走,可是步伐却是摇晃的,她不得已,只能伸出双手扶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