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顿时听愣住了,是啊,布政司要听令于巡抚,那岂不是新媳妇头上顶婆婆……
“老爷这一去,办得好差事,功劳不定要交给哪个皇上要起用的人。这倒也罢了!可一旦办不好差事……只怕,只怕就是牵族之祸。”
贾母吓得手都颤了,“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是哥哥让嫂子来告诉我的。”王桂枝面上苦笑着,她可真没说谎,贾政这回办的真不是轻松的差事,“户部亏空严重,大行皇帝在世的时候圣上于潜邸就要办的大事。山西更是重贪之地,污史横流,亏空库银三百多万两。一等老爷上任,追回亏空就是他的头等大事。但山西上下官员官官相庇,老爷又不是山西人,之前也只是在工部当闲差。要想收复当地官员就不是件易事,更何况要在及时缴税的情况下还要弥补亏空。去年旱灾,今年还不知道怎么样。这差事,简直是千难万难,再加上,老爷还只是个布政司……”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呀!”
贾母立马为贾政担心起来,她可怜的儿子。
王桂枝续道,“所以我才敢冒言,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外任。”
“这,这是怎么说的呢?既然那样凶险,你就应该跟孩子好好呆在家里啊!”
作者有话要说: 求治满面油光的办法,拿手一抹都是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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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换屋
“老太太, 您一片呵护之心我们都明白。但要是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 我们二房牵连荣国府全家, 老爷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就是儿媳也无地自容。”王桂枝摇头反对,“老太太, 我知道您一向疼我们。可如今,就是您再疼, 也只得忍痛, 暂且放我们二房一家出去。”
贾母满脸讶然,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想分家!
“荣禧堂原是国公爷住的地方, 如果国公爷不在了。我们住在这东边,而袭爵的大哥却住在外头那边,虽说这是因为您在世, 子孙本就不应分家的缘故, 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这次老爷外任, 前途未卜, 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大哥跟我们调换个地方。”
贾赦没住荣禧堂, 反而是弟弟贾政在这边, 也这是红楼一大谜, 更是王夫人甚至二房贾母被议论, 授人以柄的最大恶证,说贾母偏心,明明是贾赦袭爵长房, 反倒住到马棚边上什么的,连原书上对于人家院舍的描写视而不见,大幅度夸张,把贾赦说成天底下最惨的可怜虫,所以他贪色爱钱都是被逼的……
当初众多红学家们猜可能当初贾赦是修稿的时候补写的,所以有漏洞;有说曹大家都明说了假亦真做真亦假,有推论是贾赦跟贾政其实都是贾母过继的,她本身一个子息也无……
总之王桂枝却是拿这个当借口,来让贾母同意她带着孩子们也去山西!也算是为二房洗去这个“污名”吧,在王桂枝看来,在哪边住着不是住呢?只要一家人齐齐整整,健康快乐就行。
“这?”
“老太太,我是这样考虑的。大哥本就是荣国府的袭爵大爷,长房嫡子,他住在荣禧堂是理所当然的。这回如果老爷外任无事,那我们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住。一样到您跟前孝顺,一家子玩乐。”王桂枝笑着,“大老爷的院舍可是很精致漂亮呢,再说老爷这一去,家里大小事都得大老爷照看着,他搬过来也近便。”也让贾母能好好看着贾赦别犯事,虽说有李夫人,她已经放了一半的心,但加上贾母就更稳妥了不是。
见贾母轻点了下头,她又低下头道,“如果,如果外任不顺利,只轻轻受到申斥之类,我们住在那边,也好先冷一冷,凡是节庆,黑油大门闭着,做出个面壁思过的样子来,免人让人说嘴。”
还有最坏的打算,那山西一行就是她最后的快活。历史上的年大将军,从提拔到重用,再到风光无限,最后是登高跌重,一贬再贬,倒在城郊荒野地上,英雄末路都如此堪怜,更何况是贾政。
“要是……您就只当大树分枝,君上圣明,有什么责罚也不用连带到整个荣国府头上。”
王桂枝幽幽说着,如果贾政山西当官失败,在这个一言九鼎,君主龙意□□的时候,男孩子们可能还好些,没有娘家支撑的元春,美玉能有什么好下场!能与荣国府撇开,起码还有贾母可以像照顾林黛玉一般照看着。
贾母泣泪把王桂枝拉起来,“唉,也难为你想得这样周全。”她拉着王桂枝的手慈祥道,“只是你想的过于严苛了。”她脸上有着岁月与智慧给予她的阅历,“我们毕竟是四门八公的贾家。”
这是长年来对于贾门荣耀的自信,如果不是王桂枝,而是原本的王夫人,只怕也会觉得无所谓吧。
“老太太,就因为我们是四门八公之一,到如今服侍到第三位帝王,就更要安不记危才是。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要是我们光是想着依靠祖宗的恩德,不思进取,不虑后路,天子之意,圣心难测啊!”王桂枝宁愿把败放在前面,也不愿意觉得也许没事呢。
“您只想想,如今咱们这位圣主子,何等决断……”
是啊,又是一任新帝了呢,贾母顿时入了神,国公爷在世的时候,还能入宫面圣,而如今,还是让儿媳妇的哥哥带着,且是因为贾珍胡闹这等事!
见贾母好容易动了心,王桂枝趁胜追击着,“宝剑峰从磨砺出,梅花香从苦寒来,我们本来就是二房,再不好好发奋图强,难道在您跟前跟着大老爷争家产吗?”
“唉……”
贾母闭着眼,想了好半天,才艰难得同意了。皇命不可违,贾政夫妇本来就是要去山西的,这是绝对不敢变动的,如今她只是要带上孩子们,她再不体谅孩子们的一番苦心,如何能当这荣国府的老祖宗呢。
“你快回去吧,穷家富路,九月之前就得上路,你带着那么些孩子,要准备多少东西,忙去吧。”
“多谢老太太!”
王桂枝拜下来给贾母行礼,欢欢喜喜得回屋去。
贾母把佛珠捻着转了几圈,“去把大老爷跟大太太马上请过来。”她肃着脸,“说我有要事。”
“是!”
好在贾赦正被李夫人按住没去真味馆,两个人来的倒也快。
贾母让众仆都出去,也不罗索直接便道,“你们二弟要派外任,你们打算出多少银子给他在任上使用?”
贾赦原以为是什么事,一听结果是这样的正事,便也正色起来,“山西自古来就是兵家要地,在吕梁太行山脉正中,关口重要且煤多矿富,晋中富饶……”他也清楚去山西当官,不是在京中当个学差那么容易的,“好在这两年来弟弟倒也不全无增进,他在金陵置办的祭田家学就很不错。”
这可是贾家能重新起复的时候,贾赦咬着牙道,“每年给他三万两银子。”只要差事办得漂亮,多少钱还不能捞回来!最主要的是,难得有机会能在皇上面前露脸。
可惜,他没有一个愿意提携他的内兄。再说他已经袭了爵位,不论是谁都不会再派他贾赦正职的。
对于圣上来说,他弟弟贾政若是无能,正好责斥贾家后代不兴,若是有才,与他感情不谐互相争斗起来倒更合意。
可贾赦总也记得,父亲躺在床上对他说的话,“恩候,你要记得你的字……”他何尝没有过意气抱负的时候,倒也更明白,世家子弟因恩有官,又因恩而荒的可笑。
贾母见贾赦并没糊涂,点头赞道,“好!果然你们是一对好兄弟,都在为对方着想。”她抱歉道,“以前是我不对,想着你弟弟官小位低,只能靠着家里才能生存,却又伤了你的心,也让他更尴尬。”
“不等你二弟走,你们先搬到荣禧堂来住吧。”贾母看着贾赦道,“把你那院子,给了你弟弟,可以吧?”她笑中带泪说着,“我再偏疼偏疼他,跟你给他讨屋子。”
贾赦满脸震惊,他,他可还没想过,毕竟母亲在世,但他心里,不是不高兴的。他眼眶里慢慢有着泪花,“当然可以。”这也是他弟弟啊!
李夫人没敢出声,这样的大事,在她看来如此轻易就办了,简直跟做梦说笑话一样!
老太太要是早有这个心,当初贾政娶亲的时候,就应该跟他们商量,把院子调换过来。可怎么到这个时候,又是先问了外任才说这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