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想知道叫她进宫是出了什么事,又想着这里人多,就听见王桂枝大大方方得道,“老太太,显郡王得胜归朝,皇上见他不止人品贵重,且是文成武功兼备,不日就会封其为太子了!”
显郡王要封太子了!
这确实是大事,可为什么要把王桂枝叫进宫里去呢?若是仪郡王被封太子,叫她进宫怕还合理些……贾母心思一转,难道是怕贾家站错了队,故意叫进去提醒贾家的!也多亏了王夫人时常对皇后孝敬,有份情意在。
“上天保佑,我们天朝后继有人了,一会儿等老爷们回来,便上天祝祷一番才是。”太子新立,难免朝局不会有所动荡,贾家本来就是峰尖浪口上,断不可能摆出犹离姿态,定然要忠君立奉才行。贾母说完,看向此时在跟前的媳妇孙媳妇,她们都是聪明伶俐的,知道该怎么办,见迎春有些怯怯,知道她到底年龄小,就拉过来坐在自己跟前儿道,“咱们家出去的都是纯正忠孝的,你也是。”既然王夫人当着大家的面说明了,也是好意要提点杜家。
迎春也不是愚的,认真记在心里应下。
一会儿家学里下了课,贾琮领着贾兰、贾瑛(宝玉)、贾环(圆圆)、贾珏(美玉)、贾蕙(巧姐儿)、贾蓓(玉姐儿)一大串子涌进了门,齐整整跪在贾母跟前磕头请安。
“给老太太请安。”
“快起来!”贾母看着他们,心里都跟含了蜜一样的甜,看了眼时辰钟还不算太晚,便又叫人去把林黛玉林宗灿、薛宝钗都接来,“我记得的,明日是他们家学里公休的日子。今个儿我高兴,让他们先别家去,都来我这里吃了饭再走。”
王熙凤忙打发人去把姑表小姐少爷并姨表小姐去请来,又吩咐平儿把珲儿抱来,“一会儿见姐姐没回去,这样热闹的时候少了他,定然是要哭闹的。”
小爷还太小了,刚才他在这里不方便,平儿应下,又问一会儿膳摆在哪处,“大老爷跟老爷怕一时半会不能回来,那珠大爷跟二爷要是回来了……”
“怕什么,老太太跟前儿呢,我们都是小辈子,热热闹闹得就是了。对了,你吩咐厨房把那个火腿豆腐做一道出来,老太太喜欢,林姑娘也爱那道菜呢。”王熙凤又想了下,“再弄个炸鸡酥,他们都爱吃,再蒸一碗酪角儿……”只到底是炸的东西,不好让他们这些小家伙们多吃。她细心周到,样样都吩咐着。
“母亲,您看,今日先生夸我的诗做得最好。”宝玉说着。
美玉拆台,“哥哥羞羞脸,明明先生说了,要比才情,要是林妹妹最好。”
圆圆见哥可献宝似得把自己的功课拿给母亲看,也准备了自己,却见巧姐儿踩着了母亲的垂在地上的披帛,从贾母榻上随手摸了一串鲜艳似火般的珠子在巧姐儿跟前晃着,引着巧姐儿来抢,两个嬉嬉闹闹着,平儿才把珲哥儿放下地,他就一眼瞧见了那红串子,正是自己常玩的,双手伸着口里唔唔的就跟在他们后头抢。
正是欢腾闹得不行,虽说是自己家的孩子,王桂枝也觉得过于吵嚷烦人。但老太太喜欢,她上了年纪乐意这样,故此王桂枝便让宝玉美玉跟贾琮贾兰一处玩着,自己转出来心里想想事儿。
李纨见太太出来,也就抽空多问了一声,“太太,大舅母说金陵苏州故亲有位小道姑,原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父母双亡,跟随师傅来都中瞧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不料师父圆寂了,临终遗言不用扶灵回乡,现在西门外牟尼院住着。她家里再没了旁人,虽有两个老嬷嬷并一个小丫头伏侍,到底是孤高的女孩家,问咱们能不能照顾一下。”毕竟铁槛寺也算是出了名的,本来旁边还有一个馒头庵?似乎是叫这个名的,太太都一并买下做了商铺。早些年珍大哥修园子,两府后山处也有一处地方可住。
妙玉?
王桂枝想了下,便让李纨去问贾母,“这事你问了老太太就好,我是无所谓的。”想来以贾母的性子,定会请了来的。妙子文墨经文皆通,人也漂亮,不知道她能不能还俗呢?
她再走两步,正好迎到宝钗牵着黛玉,并有林宗灿走过来。
瞧她们俩一个袅袅婀娜风流婉转,一个脸若银盘,眼似水杏,真是天造地设的好美貌,她这心里就喜欢得不行。
“快来,大家都等着你们呢。”
林黛玉跟薛宝钗见王桂枝亲自来接(非也),赶紧款步上前行礼。
“别在这里客套了,里面都已是闹得沸反盈天了,快进去跟他们一块儿玩去吧。”王桂枝把他们也送了进去,王熙凤转过头见姑母依着墙看着里面乐,也没立刻进去,“也就老太太能受得了他们了。”
看贾母由着黛玉跟宝玉隔着她一左一右说话,自己闭目养神,就知道她老人家此时,怕也是快乐并痛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做了回标题党,哈哈~
第217章 宝钗
北方到底不比南方, 一到了八月间, 夜一深,就有一丝凉意。
贾政背着手从宫里回来,远远还看着屋里有着烛火, 显然是夫人在等着他, 唇边便泛起一丝暖意。
他进了门, 便瞧见她歪在榻上捧了本书在烛火下看着, 头上乌丝云堕, 只松松插了一枝东珠钗子, 白玉般的耳壳上只嵌着米粒大小的红玉珠子, 却更让人觉得鲜红可爱,穿着淡粉的柔娟睡衣, 坐姿舒雅, 一双莲足却极不安份, 根本没套上, 自顾自踩着绒球睡鞋玩着, 看够了贾政才轻咳了一声, “夜里凉了, 什么书白日间看不得。”
王桂枝听见声响便丢下书,“医谱杂记而已, 等你回来随便拿了本书看。”反正他的书她是极少碰的, 只因为对她而言, 偶尔读读诗词已难解其中之意,更别说那些繁字骈语。她见金钏儿玉钏儿没跟进来, 便自己上前帮他宽衣解袍,“皇上叫你去,也是为了说立太子的事吗?”
“是。”贾政享受着她难得的服侍,“你怎么知道?”他观皇上叫去的若干大臣,想来圣上虽然主意打定,却没有事先告诉过其它人。
“你走了没多久,宫里的皇后也叫我了进宫。”王桂枝有些犹豫该不该先叫人把热水烧上,贾政没让她们进来,定然是有话要说的。
原来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贾政明了,“可说了什么?”
一提起这件事,王桂枝就觉得好笑,“你说奇怪不奇怪,皇后居然说多谢我,还给我赏了好些东西。皇上立太子,跟我有什么关系……”看着贾政定定看着她,王桂枝喃喃道,“难道还真跟我有关系?”
“我的夫人啊,当时你跟皇上说的话,你自己都全忘了不曾?”贾政有些啼笑不得,他当时听着夫人说着,都跟着心潮彭拜,敢情她自己都全忘了?
“我跟皇上说的话……那不就是拍马屁嘛。”王桂枝哪里能想到还会有这样的结果呢,“我就是夸皇上而已,这跟他立太子哪里有关系了。哼,你就是想冤枉我。”
贾政抚额,“夫人,你跟皇上说,您是千古一帝,前所未有之开创明君,亘古再无的新世纪明君……”这些套词赞美新鲜又直白,贾政这个外人都听得面红耳赤的,还想过要是夫人哪□□他来这么一套,不知道他要赔多少她想要出去呢。
“……所以呢?”王桂枝觉得这很正常啊,她偶尔见一些商人夸她夸得还要好听呢。
一辈子从来没被这样的夸过的贾政,面对似乎习以为常的夫人,只得解释道,“除非是奸臣小人,没人敢这样夸皇上的。”他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在后妃娘娘们也不会。”
做为儒家士绅,官宦子弟,都接受都非常良好的孝义礼悌德等规矩教养,这种直辣辣指明道点的夸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他这辈子在父亲那里得到的最高级别的称赞,也不过是性清能记而已。
皇上从三岁起开蒙,比起他这等人家更得注意体统礼仪,一走一坐都有着标准,就连吏部考评为上,也就是个优字,夸夸才学品行给予恩赏罢了。
就是西边平定,收统山河这样的大喜,太宰太傅上书也是说的天佑我朝,圣恩浩荡这等,哪里有夫人夸得简直像是处处都在皇上的痒痒肉上,龙心大悦。
王桂枝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说什么,难道她无意中客串了一把奸佞小人?
“……圣上对咱们家不是挺好的吗?他能够这样体察下情,给予我们充分的信任与宽容,在他这样的伟大英明得带领下,我们才能创造出年年税收增长跟外汇持续增加的良好情况……我这,我这说都是真心实话啊!”她真得觉得廷载帝很厉害了,不是谁都在群臣攻击下,还能够始终回护着自己选择的臣子的,更多的都是权衡利益,绝大多数都是让臣子委屈求全,从而中途放弃,相当于是被抛弃的卒子。
当然身为一朝之君,一国之皇,他想要什么样的卒子都是随手即来,可他能够真以信任回报,这对于在他手底下办事的人,自然就会有知恩之情啊!
贾政笑着点头,“皇上当然知道你说的是实话。”夫人真心实意的剖白,他知道,想皇上决断天下,更能分得清一个人是否是在说谎。
“就是知道你说的真心话,皇上才更开心高兴。”贾政也不得不说,夫人的话,细品地来是很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