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媛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反正蒋老师已经枪毙了她无数版的方案,她已经心疼得麻木了。
从漂浮到深入,舍弃第一把抓住的灵感,继续深入,把自己有生以来的阅历穿成一线——
每次从一个主题下潜到无从深入时,再一把抓住的最深的东西,就是最后的答案。
当她耗净肺里最后一口空气,就像再一次地征服了自己。
至于征服了自己的东西能不能征服别人,那已经不再是她需要考虑的了。
因为她哪怕榨干血肉,也无法做出更好的东西了。
江晓媛一整晚做了不知多少份方案,做完出去倒一杯咖啡,喝完回来就开始删改,两遍删改之后最开始在出租车上做的初稿俨然已经面目全非,她等于重头再来。
等她觉得灯光有点不对劲的时候,才在无比的亢奋与缺氧中发现,天好像已经亮了。
一夜过去了。
江晓媛最后把自己的方案定稿整理了一遍后,忽然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她原地坐了几秒钟,游魂一样地上了楼。
蒋博早晨慢腾腾地吃完早饭来到工作室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他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咖啡味,好像办公室的咖啡壶倒了没人扶。
江晓媛不在,工作室里静谧得没有半个人影,桌子上只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纸张,电脑也没关,还在那里一闪一闪的。
蒋博一愣,心说:“她不会真做了一宿吧?”
他走过去,把桌上和地上的纸收拢成一团,默默地翻看了起来。
在专业方面上,江晓媛总觉得“太后心,海底针”,她永远不知道怎么才能达到蒋博的要求,总在战战兢兢,每次挨训都不知道自己差在哪。
幸亏她把能倒的霉都倒过了,心志颇为坚定,不然每天这样提心吊胆,也要该对蒋太后有心理障碍了。
其实她不知道,在蒋博看来,江晓媛从不让人失望,这一点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只是他不希望她太得意,所以从未表露出来。
这时,蒋博的电话响了,他往楼上看了一眼,转身走进一楼的休息室,先回手带好门,这才接起来:“喂?”
电话那边的朋友飞快地说:“蒋老师,这回我可能真的没办法了,预选赛这个事……你懂的,都是组委会说了算的,有人提前打了招呼,说你只要是报名参加,你的名字绝对不能出现在复选名单上,他们也很为难,你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比如用艺名,用个假名什么的可不可以?”
蒋博听了这话,似乎并没有太意外,只是叹了口气:“你知道什么叫‘实名制’报名吗?”
电话两头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蒋博说:“要真没办法,你就不用管我了,有个人叫‘江晓媛’,是我们工作室的,到时候你替我留意一下,保证把她的作品呈递上去就行了,都一样的。”
对方问:“谁?你徒弟吗?”
蒋博犹豫了一下,回答:“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