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渐渐远去,苏慕锦却在慕锦轩中大发雷霆,她握紧手里的画卷,厉声道,“谁把这画送来售卖的!”
掌柜的眸子微微一闪,踌躇着不敢回话。
“我看掌柜的是不想在慕锦轩做事了!”苏慕锦眸子幽深如海,透着难言的森冷和压迫感,瞧着掌柜的不管的抹汗,她低声道,“看来我需要走一趟苏府才对,就算姑姑去世了,姑父还是姑父,想来是不会不管不顾才对。”
老爷每年过年都会送礼去楚府,谁都知道老爷是想和楚家冰释前嫌的,如今若是楚公子去找了老爷,先不说画卷的问题,就单单说楚公子瞧他不顺眼,老爷都会把他给赶出去!
而被主家赶出去的掌柜,这京城中还有谁敢用!
掌柜的越想越怕,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楚公子……”
“还不说么?”
“奴才说!是大夫人身边儿的姜嬷嬷吩咐奴才把这幅画卖掉,说是大夫人现下急需银子,还说莫要让人知晓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苏慕锦眸子也越来越冷,刘氏!刘氏!又是刘氏!
捏紧了手中的画卷,苏慕锦死死的抿唇,这一次,她绝不会这样轻易的放过她!
☆、第三十章 宁煜到访
压制住怒气,苏慕锦又吩咐笙箫买了些祭祀需要的东西,刚买完天边的乌云就一层层压了下来。
风声猎猎,树枝被大风吹的都断裂开来,乌云很快转为黑云,大街上方才还摩肩擦踵,不大一会儿就散了个干净。
“姑娘,要下大雨了,我们快回去吧、”
主仆二人临时租了辆马车,刚到苏府大雨就倾盆的下了起来,苏慕锦低头敛目的跟在笙箫身后,守门的妈妈跑回去一个收衣服,另一个也找了地方避雨,倒是没有查看苏慕锦。
苏慕锦把画卷藏在怀里,生怕被雨水打湿,她和笙箫很快穿过后院来到锦园,一直小跑到抄手游廊下两人才放缓了脚步,即使如此,依旧淋了雨水。
还没到正屋琴瑟就面色焦急的快步迎了上来。
“姑娘……”
苏慕锦心中一紧,“发生什么事了?”
琴瑟刚要说话,苏慕锦就瞧见苏青云一身墨色的锦袍掀开了正屋的帘子走了出来、苏青云面沉如水,不苟言笑的面容让他瞧起来十分威严,他望着苏慕锦一身衣裳已经湿透,丫髻也微微散开,头发一缕缕湿答答的粘在脸上,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眸子越发的沉寂下来、“爹爹……”苏慕锦知道她这一身打扮又是从外面跑回来,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若是碰着有心人,污蔑她与人私相授受她都百口莫辩,她咬着唇再不多做辩解。
索性苏青云也没有说什么,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笙箫怀中捧着的香炉黄纸和金元宝,他眸子一黯,冲到嘴边的怒斥又咽了回来。
瞧着女儿怯生生的站在游廊里不敢靠近,苏青云轻声一叹,撑了伞穿过雨幕走了过来,“以后需要些什么只管让苏总管出府去买,你一个闺阁小姐,虽然年纪小却也该多避讳一番的。万一碰见歹人该如何是好!”
苏慕锦瞧着苏青云没有生气才松了口气,轻轻挽住父亲的胳膊,随着他的脚步一起进屋,“有些事情女儿想亲自去办。”
苏青云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有多说。沉默了一会儿他才低声道,“以后若是要出府爹爹派马车和护卫给你。”
苏慕锦眼圈一红,抿了唇没说话。
爹爹受孔孟之礼,最是严谨周正,在他的眼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尤其是女儿家就该待在深闺之中养花弄草,缝衣刺绣,她这样扮作丫鬟出府简直是天理难容,可爹爹却违背了自己的信仰而包容了她……
她仰头瞧着苏青云,素色的油纸伞下他的面容异样的慈爱,苏慕锦的心里却有无限的担忧!前世苏家出事的时候就是春闱之时,如今已经是一月初,二月初九便是春闱第一场考试,而如今离春闱只剩月余……若不是为此,她对刘氏大可以慢慢对付,可如今时间已经来不及,她这一次一定要保住苏家不受人侵害。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争取到苏家掌管中馈的权利,然后利用这些权利监督府里的所有人,绝不能让前世的悲剧再次重演!
想到此,苏慕锦的眸子顿时冷了下来。
使了个眼色让笙箫守门,苏慕锦掀了帘子随父亲进了屋。
“你先去换一身衣裳,莫要再染了风寒!”
苏慕锦摇摇头,面色肃然下来,从怀中掏出母亲的画卷,移开桌子上的茶具,一点点的把画卷铺在圆桌上。
画卷打开的瞬间,苏青云面上的表情缓缓褪了下去,一瞬间恍惚起来,他望着画卷上笑意舒缓的妻子,指尖都在颤抖,轻轻的抚摸画卷上的人,眸子渐渐浮上一层水雾。
“柔儿……”
“爹爹!”苏慕锦轻缓出声,瞧见苏青云的眸子重新恢复了清明她才肃然道,“爹爹可知道这画卷女儿是哪里得来的?”
“这画一直在库房里!”苏青云听着苏慕锦的话就知道其中定然有异,他敛了情绪,轻轻收起画卷,画卷一点点合拢他的面色也一点点的沉寂下来,“你说清楚些。”
苏慕锦就把她今日出府的事情除去赌坊大致的说了一遍。
苏慕锦一边说一边瞧着父亲的面色。
却见他听完了竟然没有发怒,只是一双黑色的眼珠越发显得黝黑,看上去十分瘆人,额头青筋直冒,拳头更是握得“咯咯”作响。
她正要开口劝慰,却见苏青云一拳捶在圆桌上,他一介文弱书生竟生生的将实木红漆的圆桌砸了一个拳头大的洞来。
“爹!”
苏慕锦面色一变,快速的捧起父亲的右手,他的拳头上满满的都是血迹,还有细碎的木屑刺进皮肉中,关节处更是血肉模糊十分吓人,苏慕锦大急,冲外间的笙箫大吼,“笙箫,快拿创伤药来!”
她预料到爹爹的反应会很大,可没想到竟然这般大,苏慕锦捧着爹爹滴血的手心疼的眼圈都红了,紧紧的咬着唇,瞧见笙箫端来了药箱,她快速的拿了小镊子把木屑给挑出来。手指在颤抖,动作却十分轻柔。
“爹,我知道您生气难受,您要惩治刘氏多的是法子,为何要这般作践自己!”
“锦儿,爹爹愧对你娘亲!”
苏慕锦咬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