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我说我遇到了一个人,她太好了,我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她,她是帮会很多人的知心姐姐,人缘好、脾气也好,她是高材生,在985学校念书,每回考试都是年级前三名,她长得也漂亮,会唱歌、弹琴,还写书,总之很厉害。
他把我一通夸,我心里甜蜜,又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没那么好,而且我长得很普通,根本不漂亮,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笑了笑,忽然十分紧张地问,“程玲,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考虑的时间没超过五秒,我答应了。
我们是同城,后来也正式见了面,接着一个月,他每周都过来我学校,找我吃饭、看电影。可随着我越来越在意他,却发觉他的态度在一天天改变。
我生气了,他不再哄我,而是不停地发我不喜欢的表情,要么就是拼命复制我生气前他发来的最后一句话。
吵架永远是我先低头,他说:你是我女朋友,对我低头怎么了?
我第一次学做菜,拍了照片给他看,他看一眼就说:做成这样也好意思拍照?你活到现在没做过饭吗?番茄块这么大,你干脆一整个放进去啊?我说没有做过,我从小怕火,不敢用液化气,他便说:你怕火怕水怕冷怕热,你什么不怕?
他说的对,我确实什么都怕,但是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从来没说过会因为这些而数落我。我有些难过委屈,他口气就更差,“我是你男朋友,说你几句都不行?你这么玻璃心吗?打是亲骂是爱,骂你是爱你。”
我大概是鬼迷了心窍,才会觉得他那时的话有道理。我那时候太喜欢他,可是也会忍不住难过,有次吵了架,我说先睡,其实我在翻我们之前的聊天纪录,越看就越委屈,一直哭到凌晨三点。
我跟朋友说起我跟叶之间的事情,甚至还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做得不好,他才对我有诸多挑剔。朋友跟我说,“傻铃铛,他只是没那么喜欢你。刚刚在一起的新鲜感过去,理智盖过肾上腺素跟多巴胺,他现在已经难以忍受你的一点小脾气。他希望你像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任他摆布,他不是掌控欲强,不是太爱你了想管你,也别拿‘直男’这词当借口,他只是很单纯地不喜欢你了,所以不想花费心思讨好你。跟你打个赌吧,一个月、最多两个月以后,他就会跟你提分手。”
一开始我仍执迷不悟,直到他真的跟我说:算了。我这才知道我朋友的话是多么有先见之明,不过我没答应分手,不是因为还喜欢,而是我马上要考试,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考试的状态跟心情。从考场出来,我给他打了电话说要放寒假,他语气与一般无二,我差点以为我们还能继续,结果当天晚上有一个女孩找上我,说叶跟她在一起一个月了,我算了算时间,就是他说算了那天。
我这时才大彻大悟,对他甩出一句分手,再无牵挂。
因为谈过这段恋爱,所以我才更珍惜现在的男朋友,他温柔体贴,虽然没那么多哄人的花样,但是我心里很踏实。我们已经见过父母,等毕业以后,我们就要结婚啦。
祝每一个女孩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真爱自己的另一半。”
看完以后,沈念柯很久没有回神。因为程玲这篇文章里写的“叶”,跟孙树瑾太像了,孙树瑾当初也说过他在朋友面前是多么没有自信地说她太好,他担心配不上。“叶”后来每句话的态度,都跟现在的孙树瑾一模一样,而她果然就像当时的程玲,当局者迷,一次次原谅他的坏态度、差语气,劝自己别跟他计较,他只是脾气不怎么好,至少他还是爱她的,也没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可是现在,她发现忽然骗不过自己了。
孙树瑾脾气一直是那副德行,但为什么最初追她的时候他能够有所收敛,对她那么好,从不说重话、浪漫又贴心,如今变成这样不过是伪装的耐心告罄、本性暴露。为什么没了当初的耐心?因为人已经到手,他觉得她跑不了了,也没一开始那么在意、珍惜她,所以觉得不再需要顾忌她的情绪,因此他屡次说出那么多她不爱听的话,一回又一回地挑战她情绪的底线。
沈念柯撑着额头,眼角忽然落下一大颗泪,啪嗒一声打在桌子上。
勤姐立马察觉她情绪不对,赶紧凑过去看她表情,这一看就愣住了,“怎么了念柯,怎么忽然哭了?”她低头看了眼沈念柯手中的手机,轻声嘀咕,“看到什么了这是?”她慢慢把手机从沈念柯手里抽出来,看了一会那篇文章,抬头问道,“就因为看这个哭了?”
沈念柯摇摇头,默默擦掉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抬眼一字字道,“不是,我只是觉得,我跟孙树瑾快结束了。”
勤姐心里一惊,虽然她本来就没看好两个人的感情,但是沈念柯自己都察觉到了,就说明两个人之间真的出现了大问题,她缓了缓情绪才心平气和地说,“你们这才在一起多久啊?情侣之间有矛盾是正常的,两人一起解决就好,别太放在心上。”
“如果是不可能解决的矛盾呢?”沈念柯问。
勤姐不明白,“怎么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有的,”沈念柯戳着菜叶,道,“孙树瑾的脾气就是永远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他一天不肯让步,我们的关系就会一天天变差,一直到开始折磨人,折磨得人不得不选择分开。”
“我们双方父母都没任何人发出反对的声音,甚至是孙树瑾的粉丝,当她们怀疑她们的偶像有跟我在一起的迹象时,也没有对我恶语相向,”她顿了顿,“我们之间,一丁点外界的阻力都没有,我真没想到,我们最大的阻碍会是我们自己。他那样的性格,要是遇到一个听话、软和点的,估计也能将就一下、一起长久地过下去了,可是我不行。”
“我想要平等的恋爱关系,一次两次我能忍,如果以后都是这样,我接受不了。从小到大,爸妈、哥哥都很疼我,我应该找一个会疼人的老男人,也未必是老男人,但是我跟孙树瑾,一定走不长。”
勤姐听得忘了说话,过了会才出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念柯垂眸道,“再一再二没再三,如果有我无法容忍的下次,我就不再忍了。”
回到家,沈念柯在酸疼的手上贴了一片膏药,味道有点冲,她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于是把几盆花从客厅搬到了卧室去,掺杂着花香,膏药味不再那么刺鼻。看了看时间,孙树瑾这会正休息,于是她拨去电话。
结果占线。
她挂掉电话,又过了十分钟左右,他打过来了。
“刚刚你打电话了?”
“是啊,”沈念柯躺在床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拿手机,试探地问,“刚刚你在跟谁打电话?”
孙树瑾说了两个字,“卢雅。”
沈念柯脑袋嗡地一声,半晌没说出话。沉吟良久,她道,“你跟卢雅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话一出口,她都能听出里面的阴阳怪气,就别说孙树瑾了,他声音也淡下来,“别多想,她找我是说有一首歌要跟我合作。”
“我没多想,就怕卢雅多想了。”
“什么意思?”孙树瑾笑了一声,带着询问的情绪。
沈念柯道,“卢雅微博加了我关注,之后发的两条微博都隐隐约约想让我看到,要我意识到什么,她对你有意思,又听说了你跟我的绯闻,所以才会这么做。”
她语气笃定,孙树瑾却不以为然,“你想多了,别疑神疑鬼,工作不够累吗?”
“累,所以想到这些我才更烦。”她看了眼自己手腕。
“那不说这个了。”
沈念柯说,“不行,今天既然开头了,我们就好好聊聊。”
孙树瑾叹了口气,“你想聊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卢雅?”沈念柯问。
他没有半分迟疑地回答,“不喜欢。”
沈念柯却没因此就相信,“你采访的时候说过欣赏她,信纸上的暗纹也是她的照片,还说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