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二十两,租金果真不便宜。
陈十六锦衣玉食长大,即便为钱愁苦,可二十两银子也不被他看在眼里,平日吃用也不委屈自己,所以才会囊中羞涩。
陈十六唤了人上茶,热情请他落座。
“穆兄,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穆清彦点点头,转而似笑非笑的反问:“今日我是来给你贺喜的。”
陈十六忙道:“穆兄,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我开这家神断局,打的可是你的招牌,自从你侦破了李良吉案,如今可是声名远播。要我说,你跟神捕司那些人比也不差了。”
穆清彦轻笑:“你想找我合伙?”
“正是。”
“你想怎么合伙?”穆清彦又问。
陈十六见他没一口回绝,顿觉有戏,忙道:“穆兄你说,不管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陈十六弄个神断局,真不是图钱,所以钱财上并不在乎让利。
“这家神断局是你的,我没兴趣参一脚,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可以给你做个招牌。你这边接的委托,若是交给我处理,我们二八开,我八,神断局拿二。神断局只是做中间牵线搭桥,提供基本情况,若是我要用你们的人,或雇佣你们打探消息,再酌情多分一两成。”
“这个没问题。”只要是谈钱,完全不是事儿,陈十六满口答应。
“我还没说完。”穆清彦笑道:“我不喜欢太忙,钱够用就行,所以是否接委托,要看我的意愿。”
“这个……也行。”陈十六很怕他一年也不肯接几件,但想着没说死,到时候多费点儿功夫总能劝动的。
穆清彦又补充道:“再者,看在你这边刚开张,今年年底之前,我可以接三件委托。不过,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别找我了。还有,作为第一单,你们得让利,我要拿全款。”
陈十六眨眨眼,咬牙点头:“行!穆兄,都依你。”
哪怕不在意银子,这会儿陈十六也发愁,他担心没法儿给何川等人发工钱。
“穆兄,你是故意的?”以前没见他这么在意银子。
穆清彦悠悠笑道:“在商言商。”
不提些条件彰显自身的价值,又如何能掌握话语权?他这般抬高身价,不过是为了能自由的赚钱而已。
末了,他取出一个五两的小银锭:“图个省事,这个权做贺礼。”
“多谢穆兄,我就不推辞了。”陈十六觉得这贺礼正合心意,一点儿不觉得对方失礼。
这也是穆清彦算准了他的性情,真见他毫无介怀,更觉此人可交。
待得吉时,鞭炮响起,红纸纷飞。
周县令让郝师爷送来贺仪,又有葛老爷、孙茂哲等人亲来捧场,周边商铺的掌柜也来添个喜气。除此外,衙门的捕快们都过来贺喜,穆林也来了,另有别处一些商贾,或是冲着陈十六,或是冲着何川,总之宾客络绎不绝,热闹至极。
红布解开,牌匾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神断局。
何川相当于店内掌柜,统管一切,底下另有几个人,或是端茶倒水招待客人,或是负责记录委托、搜集线索、现场勘查等等。这些人都是何川出面寻来的,以往都是在街面上混饭吃,也是何川当初发展的线人,别的不敢说,个个机灵,打探消息是把好手,也懂点儿粗浅的拳脚功夫。
草创伊始,搭这么个班子在凤临县算是能用了。
天气不好,穆清彦本打算早点儿出城,陈十六定要留他吃饭。
陈十六很重视今日开张,哪怕天色阴沉也没影响他的心情。
这条街上就有一家很不错的酒楼,百味居,陈十六点了一桌子菜,赴席的除了穆清彦穆林何川,便是同一条街的几个东家掌柜,诸如聚茗茶楼的东家,米粮店的老板,银楼的掌柜……这些人生意做的大,消息灵通,亲自来贺喜就是看在县令的关系。
二楼临街的窗子开着,一行人过来动静不小,闻寂雪在这儿吃饭,朝下看了一眼,正好看见穆清彦。
穆清彦似有所感,一抬头,四目相对,略微惊讶后颔首一笑。
闻寂雪的脸上也显出笑意,原本挺无趣的宴席,这会儿也添了几分滋味儿。
他坐在二楼的雅间,桌上酒菜果品丰盛,但除他之外,雅间内只有另一个人。
那人坐在他对面,三十四五岁,身材魁梧,脸面周正,眉眼凌厉,气息彪悍。对方盯视着他,犹如蓄势待发的猛虎,警惕戒备,也是忌惮猜疑。
闻寂雪却是神情闲适,品着酒道:“卢县尉不必如此,我既然已跟你家少主谈妥,自然不会擅自毁约。”
“果真如此,自是再好不过。”这人名叫卢东田,正是凤临县新到任的县尉。听到闻寂雪亲口表态,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放松,神色和缓。
不是他太过紧张,而是闻寂雪声名在外,他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相邻的一间雅座内,酒菜很快上齐。
今日陈十六是主角,既然来贺喜吃酒,不管抱什么目的,自然都带着几分真心实意,席间气氛也热闹。越热闹越喜庆的场合,越少不了酒,别说陈十六,便是穆清彦都推拒不掉的喝了三杯。
他酒量有限,只觉面颊微微发热,便不肯再喝。
别人跟他不熟,也不好强行再劝,于是都去灌陈十六。何川如今身份转变,好在一张嘴还是能说,这些人多少给些面子,于是帮陈十六挡了不少酒。
席还没散,外头凉风一吹,哗啦啦就下起大雨。
“哎哟,这天气!快关窗,雨都溅进来了。”
何川离窗户近,忙起身关窗,但窗户一关,雅间内光线就暗了,又有些闷,于是没把窗户关死,底下卡住,虚掩着。
又小半时辰,终于散席。
陈十六醉的分不清南北,何川酒量大,还能搀扶陈十六。其他人哪怕没倒也是醉了五六分,各自都有仆人打伞来接,铺子就在这条街上,几步路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