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想象,消息若是暴露出去,会引起怎样的震动。
幸而,这件事最先被庄子的老贺发现。老贺是继孙家夫妻后,新来管理庄子的人,本来只是在庄子里查看哪些地方需要修缮,结果听到院墙外面叮叮当当,还有人说什么“挖尸体”,一时奇怪,出来后居然看到那么耸人惊闻的一幕。
老贺也是金家的老人儿了,更是和大少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即就重新把土坑掩埋,亲自看守,再命人去金家报信儿。
消息直接报到黎叔跟前。
黎叔何等精明,略施手段就查出挖尸体的是二少爷派出去的人,想做什么还用问?万一事情爆出来,大少爷就彻底毁了,金家名声也将受损。
黎叔不得不讲事情告知金成。
金成气的一口血吐出来:“孽障!孽障!”
黎叔动了动嘴,到底没再说什么。
这件事后面可有三少爷的影子在,但是……老爷已经受不得打击,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那么就没必要再说出来。
“去、去请各支的人过来,我要宣布事情。”金成终于做了决定。
金成很急迫,根本没挑日子,也没挑时辰。
当天晚上,只要不是离得太远的金家支脉,都到了,齐压压坐了一屋子。金成坐在首位,金家老二、老三、老五站在一旁。
金成没废话,张口就道:“我这身子不行了,今日请诸位过来,是见证。即日起,我将家主之位传给老三立安!老三年轻,往后还请诸位多为提携照看。”
“爹——”老二金立杭简直不可置信。
“滚下去!”金成懒得看他一眼,一示意,立刻有人强行将其带出去。
金家一位族叔道:“既然是家主的决定,我们赞同。只是,其他的呢?”
金成又将其他东西分了分,金立业那一房无疑是大头,老二虽惹了厌恶,但还是得了些东西,甚至可以掌管一处分银楼。老四死了,但本该他得的那一份,给了其家眷。到老五这边,结果众人早就知道了。
远在秋叶寺不远的庄子里,金立业很快也得到了消息。
“老三啊……”金立业冷笑,朝外喊道:“人呢?我要的人在哪儿?”
青衣丫鬟进来:“大爷恕罪,我们无法出去,所以……”
“把大少奶奶叫来!”出乎意料,金立业没发怒,面色十分温和。
青衣丫鬟却觉得惊惧,连忙退了出去。
在另一处院子里,大少奶奶李氏带着儿女住在这边。正是晚饭时候,一桌荤素搭配的菜色,母子三人用的温馨。其子金梁七岁,长女金秀儿十三,含苞待放的年纪,面庞略微圆润,白皙水嫩,粉桃一般。
“大少奶奶,大爷要见你。”
李氏一顿,半垂着眼,半晌才道:“知道了。”
待用过饭,李氏准备过去。
“娘,我也想去见爹!”金梁提出要求。
金秀儿也迟疑道:“女儿也该去给爹问安。”
“不行!”李氏决然反对,激烈又迅速,见到儿女受了惊吓的样子,忙和缓了脸色:“娘不是故意吼你们的。只是你们也知道,你们的爹生了病,不好见你们。乖,听话。”
李氏冷着脸,站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才踏进去。
她直接坐在金立业对面,半低着头:“大爷找我?”
“老爷把一切给了老三。”
李氏无动于衷,甚至觉得松口气。
“再给我一个人。”金立业猛地转了话题。
李氏双手抓紧的帕子,唇抿的泛白:“……不行,老爷派人看着,不准我们出去。你不要……”
“你懂什么!你也跟那些人一样,盼着我死?!”金立业骤然发怒。
李氏压抑着痛苦和害怕,抬头看了他一眼:“大爷,事情已经这样了,为了孩子,你罢手吧。”
“我不想痛苦的死去,你不明白,我需要减缓痛苦,我不想闻到身上发霉腐臭的气味。找人来!快去!”金立业朝她砸了茶碗。
李氏缓缓起身,却是道:“夜深了,大爷早些睡吧。”
今时不同往日,她不需要再听他的。
金立业看着她的背景,明白了,大笑起来:“好,你很好!”
从被送过来起,金成就是要限制他,剥夺了他的诸多权利。如今,李氏也反抗了他,下人们也多听李氏而行动,他只是个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等死的人。
他渴望鲜血,年轻躯体内的鲜血,得不到,犹如犯了烟瘾,浑身难受,从内到外的寒冷。他整个人从床上摔下来,蜷缩着打滚儿,嘴里含糊不清的撕喊着,觉得身体内五脏六腑都在被啃噬。大口大口的血从嘴里吐出来,他觉得呼吸艰难,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需要鲜血缓解痛苦,可是没人给他。
青衣丫鬟匆匆出去,半晌捧了一丸乌黑的药回来,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将药塞进他的嘴里。这药不是治病的药,只是缓解痛苦的药,用得多了,容易上瘾。平时药丸都不在她们手里,实在要用,得去李氏跟前取。
按理说,一个等死的人不需要在意是否上瘾,之所以限制使用,是因为会产生抗性,用得多了,效果越来越差。
几天后,金家老四下葬,不几天,又是金家太太的丧礼。
金成病情越发沉重,生意上的事情都交给了金家老三,毕竟老三已经是家主。老五金立林在丧礼过后,带着家眷,前往和县。
一切似乎都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