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不会觉得周县令相中了他,他名声传的再想,到底没有出身,又不读书科举,跟官场中人自然不是一路。门不当户不对,哪里能做姻缘,倒也不是没有那等欣赏才气人品的门户,然而极少。
“的确是有人对你有意,托周县令探个口风。我也没问是谁,直接说你虽未定亲,但已有心仪之人。周县令听了,便没有再提。”陈十六看着他,问道:“穆兄,我这般说,你不会怪我吧?”
“我如何会怪你,我要谢你才是。”穆清彦端起酒杯敬他。
陈十六脸上露出几许犹豫:“穆兄,莫怪我多管闲事,你跟闻寂雪……我并非有什么看法,只是这等事……你以后都不娶亲么?”
穆清彦跟陈十六相识已久,也不瞒他,坦然说道:“我既和他在一起,自然不会辜负他。我也不会去欺骗别的女子。”
“可是……”陈十六不太理解他跟闻寂雪的事,但还是尊重他的选择,不过,他却也知道这种事见不得光,若被人知道,必遭万夫所指。他敬慕穆清彦的才能,珍惜这个友人,实在不想见到他落得那个境况,因此难免为他担忧。
穆清彦知道他的担忧,不过,他并不畏惧。
陈十六见状也不再多说,只是道:“你如今也算是香饽饽。周县令到底不是媒人,因此我那番话一出,他就不再问,可别人未必。别说人家信不信,便是信了又如何?男子能三妻四妾,那些人家看中你,自然是能得好处,轻易不会死心。”
穆清彦依旧平静:“怕什么,再多谋算,总要跟我提,我又如何会答应。”
“你心里有数就好。不怕明着来,就怕暗中耍花招,不是所有人都光明磊落。”陈十六见惯了各种事,尽管不觉得他会遇上,还是提醒一句。
穆清彦笑道:“我除了会查案,也就是能赚几个银子,有什么好图谋?”
若说有人托葛大福说媒,尚算情理之中,可托到周县令那里,就显得奇怪了。能让周县令代为探问,即便不是官家,也是跟官家颇有关系。他一介布衣,只是有一点虚名,如何能被那样的人看在眼里?
因着闻寂雪特意嘱咐了,穆清彦只陪着陈十六饮了三杯酒。
席间听着陈十六说了丰州冯家的事。
冯家的事儿不小,茶行被封,冯老爷入狱,又被禁了引票,无法在这一行做下去了。且没了冯老爷,他两个儿子开始挣家产。冯家罚银数目不小,但到底底子尚在,冯家把茶园卖了,打算等事态平息再谋别的营生。
“冯英义安葬了他母亲,之后不知去了哪里。”提起这个人,陈十六依旧语气感慨。
又想起一事,陈十六忙问他:“穆兄,你说当初杨智杀了邱宝珠,为何要砍掉她的头?”
穆清彦反问:“你注意过杨智的手吗?”
“手?”
“他小时候淘气,爬树摔了下来,其中左手食指受了重创,一截指骨断了,使得食指只是个摆设,没半点力气。当初他正是用左手捂住邱宝珠的嘴,大力之下,邱宝珠的面部留下了一只手印,想来根根手指都很清晰,偏生缺了一截食指。他定是想起这一点,怕暴露身份,这才割掉了头颅。”当初得知是无头案,就猜着是否头颅上留有罪证,当怀疑杨智时,就着重查了这方面。
时隔多年,头颅腐烂只剩骷髅,当初的“铁证”也已消失。
“原来如此。”陈十六再次感慨办案时机的重要性。
第189章 沈家老宅
饭快吃完时,两人听到外面大街上有一阵喧闹,好似不少人都聚在外面街上说什么。陈十六是个爱热闹的,不禁引诱,立刻将身子从雅间窗户探出去,果然看到这条街上的很多熟人站在外面说话。
“何川,出什么事了?”陈十六看见神断局门外的何川,喊了一声。
何川立马小跑着过来。
比何川更早来敲门的,却是茶楼老板郑明。
“穆公子也在,我说陈公子怎么独自在酒楼吃酒。”郑明跟陈十六极熟,跟穆清彦也颇有来往,见了两人没什么生分。
“郑老板,快坐!”陈十六忙吩咐酒楼伙计再送一副碗筷来,又重新添两个菜。
郑明一眼看穿他的用意,笑道:“陈公子的好奇心又犯了吧?放心,不白喝你的酒,必为你解惑。”说着又看穆清彦:“这也算是件新闻,穆老弟虽是凤临人,但个中内情怕也是不清楚。”
这番话着实将人的好奇心提的足足的。
何川来后见郑明已在,就没多事。
陈十六亲自给郑明斟了杯酒:“郑老板,还请解惑。”
郑明没再卖关子,笑道:“你们俩只顾吃酒了吧?方才所有人都跑出去,是听见一声闷响,还有人惊呼,离得不算远。我派人去打听,就在两条街外,有一座老宅院塌陷了半边,所幸那里没住人,倒没人伤着。”
“塌陷?”陈十六一惊:“又没地动,怎么会塌陷?”
“你以为是哪座老宅子?那宅子你还去过,先前有心租用,但主家要价高,我又劝了你,你才打消主意。”
这么一说,陈十六想起来:“就是闹鬼的那座宅子啊!”
“闹鬼?”穆清彦挑眉。
陈十六忙给他解释:“穆兄不知,我这边人日渐多了,地方住不开,就打算再寻个住处。我不想离这边太远,只就近寻摸,价钱高些也没关系。后来听说了那座宅子,主家姓沈。沈家不住老宅,他们在城东有新宅子,老宅一直空置。据说老宅是沈家祖上建造的,一百多年了,但时常修缮,房屋完好。我觉得地方不错,若是要住,略收整收整就行,要价虽高,也不是太离谱,本来都决定好了,郑老板却拦住我,说那宅子闹鬼。”
提起“闹鬼”二字,陈十六撇了撇嘴,显然是不信。
他原本就不信什么鬼神,又经历过方婳的事,更不信了。
“我之所以没租那座老宅,倒不是怕什么鬼,而是觉得沈家挺麻烦。一开始不知道,跟我接触的是沈光济,沈家四少爷。郑老板告诉我,沈家这宅子虽一直有闹鬼的传闻,但传的不算厉害,沈家多年不住,也曾有很多人想买他们家宅子,但不论出价多高,沈家一直不肯卖。这个沈光济把老宅往外租,沈家根本不知道,是他擅自做主。”正因此,陈十六觉得就算住进去麻烦也不少,就算了。
穆清彦道:“我倒是从没听过沈家老宅的事。不过,既然是人家祖宅,不到绝境怎么可能卖掉?不给人住也在情理之中。”
郑明笑道:“你们以为当年沈家为何弃了老宅?就是因为宅子里闹鬼,一到晚上就听得有女子哭泣,偶尔是在唱歌,听得人心底发寒。不止是沈家,周边邻里也听见了,尤其是靠近沈家后院的邻居,到了晚上根本不敢出门。沈家还请了不少和尚道士做法事,不止没用,还差点把个小和尚给吓疯了。自那以后,沈家就搬了家,也就逢年过节派人来打扫一番。
原以为这宅子会一直空置下去,却在三四月里,有人领着一班人进了老宅,拆了不少老屋,要重新起新宅子。周边一问才知道,原来沈家将宅子卖了。买主是外地富商,一年里半年都在凤临,所以就想弄个住处,不知怎么看中了沈家老宅,也不知沈家怎么就同意卖。听说那边新宅子都起了一半了,结果今晚一下子塌陷大半,底下也不知怎么出现一个大坑,大概上面动静太大,受不住力,就塌下去了。”
“居然有个大坑?”能把地基塌陷下去,坑定是不小。
现在是晚上,估计到明天看热闹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