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些人实在可恶!”陈十六又灌了一杯茶。
“你要咽不下气,明天去报官。”
“我肯定去!”陈十六定要将那伙人关在牢里惩治一番不可。
穆清彦敲敲桌子,突然说:“或许你可以去找渡口的渡三爷,花银子请他给你出气。”
第206章 询问
渡三爷在渡口有家茶摊,有人在这儿替他看船,渡三爷自己隔三差五来转转。说起来是个地头蛇,经营这么多年,家底儿颇丰,有妻有子有孙。他后代子孙没跟着混渡口,倒是在城里开铺子正经做买卖,日子富足自在。
渡口看生意的叫刘水,是渡三爷认得干儿子,也是特意培养的接班人。
陈十六找到茶铺子,见到的就是刘水。
按照之前跟穆清彦商定的,陈十六道明来意,请对方帮忙。
刘水以前也接过类似的活儿,见陈十六穿着气质就知富贵,想出气也正常。有钱不赚王八蛋,刘水肯定不跟银子过不去,只是……
“陈公子,实不相瞒,这事儿虽算不上什么,可你出现的那地方不是我们的地盘。想要教训人不是不行,就是费点事儿。那伙儿人领头的叫奎山,小妇人就是他婆娘,手底下有三个人,专找外地商客碰瓷儿。你这事儿啊,就算报官也没多大用处。他们的花瓶罐子都是从同一家店里买的,你去问,那店家会跟奎山等人一致的说法。以前也有脾气硬的,定要报官,拖得十天半个月,最后还是赔了钱。虽然比一开始讹诈的数目少,可到底损了钱财又耗了时间,还得罪了那些本地人,有的苦头吃呢。我之所以说费事儿,是因为奎山他们能在那儿扎根,也是给李爷上了供的。”
陈十六自从离家也有一年多,平时查案,很清楚小鬼儿难缠。
至于刘水说的李爷,就是渡口另一个地头蛇。相较于渡三爷,那位李爷的风评要差得多,多说其手段狠辣,从他的地盘上进出的大小船只,都得给他“看船费”。
“你们帮我把那几个人弄到僻静处,让我自己出出气就行。知道这事儿不太好办,这个,是茶钱。”陈十六在粗糙的桌面上放了两个银锭子,共有二十两。
二十两不是小数目,再者,对于刘水等人,收拾奎山几个人算不得多大的事儿。
“陈公子客气,事儿办成了,我派人通知你。”刘水接了活儿。
陈十六找奎山一行出气是真,但重要的是另一个目的。
昨天穆清彦还打算去接触渡三爷,后来一想,渡三爷未必给面子。他这才让陈十六先去试探,顺带从奎山等人口中先探查一下,实在不行,再去找渡三爷。
刘水办事很快,隔天就派人来通知陈十六。
见面的地点在离渡口不远的一个村子,传消息的人指着院中有棵大树的院子说道:“这里是奎山家,平时家里只有老娘妹子,但凡他们得了钱,都会在奎山家吃一顿,顺带分钱。昨天刘哥找人设个套,故意让他们讹了钱,他们果然回到这儿分钱,如今都被堵在里头。”
刘水不想跟李爷的人闹起来,这才想法子把奎山等人骗离渡口。
“刘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您高抬贵手。银子就在桌上,我、我赔双倍,不!三倍!”隔着房门,里面传出奎山的求饶声。
进去一看,奎山一行五个,全都双手绑缚在身后,跪在地上,连那小妇人也不例外。桌上残留着酒菜杯盘,还放着大大小小的银块儿,果然跟说的一样,一伙人好酒好菜吃着准备分钱呢。
陈十六今日精心穿戴,一身的贵气,把世家子的姿态摆的足足的,扫着奎山等人,就似看着几个臭虫:“哼!真是刁民!长了两只狗眼,小爷也敢骗!”
奎山一看到他就认出来了,其中的弯弯绕绕,立刻猜了七八分。
没等他讨饶服软呢,何川身后的护卫便踏步到跟前,两记虎拳下去,奎山鼻青脸肿,一口血水吐出来。
这也是陈十六故意交代,专打脸。
何川将凳子擦了又擦,陈十六这才坐下,朝何川扬了扬下巴。
何川立刻取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五锭银子,朝刘水一递:“辛苦刘哥了,请刘哥喝茶。”
刘水一脸笑意,由身边跟着的人将银子接了,说道:“陈公子实在客气。我在外面等,陈公子想出气只管动手,只是别闹出人命。”
“放心,公子只是一时气不顺,有分寸的。”
刘水摆手,将手下人带了出去。他并没有离开,站在院子,离屋子不远不近,若屋内有什么动静,必然能听得清楚。尽管陈十六表现的像个嚣张受不得气的富家公子,可刘水性子谨慎,仔细探查过陈十六的底细。知道他们一行六人刚到福江府,从凤临县过来,似乎对渡口发生的事很感兴趣。
也是因着穆清彦几人打听的事多,又杂,刘水并不知他们是专为严老爷的事儿来的。
奎山见势不对,迎风转舵的很快。
刚才挨了两拳,尽管又痛又恨,可不敢表现出来,还得放低姿态谄媚讨饶。别看他个子大,面貌忠厚,可既然能做讹诈的事儿,心眼儿能不活泛?再者说,以往也有碰到硬点子的时候,自扇嘴巴、磕头求饶也做得很顺,所以现在对陈十六求饶,一点儿没压力。
陈十六冷哼:“想要我饶了你也行。两三年前,有个姓严的富商从渡口坐船归乡,却被骗光了家财的事儿,知道吧?”
奎山一愣,外面的刘水也是一愣,显然没料到他突然问起这个。
奎山连忙点头:“知道,知道。那严老爷是外地人,十一二年来福江府,在城里开了家山货行,专收各样山货。这位严老爷是和气人,做买卖又公道,多年下来积攒了万贯家财。他四十来岁,却没成家,那一年突然把生意转手,说要回乡建房置地,再娶妻生子,做个富家翁。他租了两条船,带着三个仆人,三月里登船离岸,怎知过了数月,也就是入冬时节,他突然在埔水县上岸,报官说被骗光了钱财。当时这事儿很轰动,严老爷可是有万贯家财,走了六七个月,却才走到埔水县。要知道,从福江府到埔水县,也就七八百里地,就算走路,一个月也能打个来回。”
陈十六疑问道:“既然他腰缠万贯,又是远途归家,怎么就只带三个仆人?”
这是听闻这个案子之后最大的疑点。
那严老爷既然那般警惕被人设局诓骗,定然就出行一事仔细思虑过。那么,他不该忽视途中可能遭遇的其他风险。
奎山想都没想,回答道:“你有所不知,这水路跟陆路不一样。陆路上行走,随时可能被人拦路打劫,可在水路上没那么容易。若有可疑船只靠近,马上就会引起警惕。再者,这运河上不时有官船巡查,哪怕一时赶不及,但官家的船快啊,一旦接到信号或是发现端倪,很容易就把水匪给围了。这么跟您说吧,我们这边小偷小摸骗子什么的,的确多,可要说掠货杀人的水匪,早些年就没有的。
那个严老爷知道这一点,再者,他带的三个人,除了那小厮之外,另两个仆从都是健壮青年,懂些拳脚。也有些类似严老爷这般的,只要在途中靠岸时警惕些,又有仆从护着,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再说吧,你人带的越多,越显眼啊。若不然,依着严老爷的身家,大楼船也租的起。”
尽管这些只是奎山的想法推测,但还是有几分道理。
陈十六不大信,但也没反驳,又问:“严老爷三月出发,什么时候传出消息说要归乡的?”
“我想想啊……”奎山之前根本没想过这个,又不敢不答,努力回想半天,不大确信道:“好像是过年的时候吧,那时候有点风声,大家都不信啊。严老爷生意做了那么多年,又稳当,又来钱,若说回乡探亲可以理解,但彻底收手什么的,能舍得啊?谁知,他还真舍得。”
“那伙骗子,你见过没有?认不认识?”陈十六又问。
奎山苦着脸:“公子啊,您若要问他们,直接问刘哥啊,当初那两条船可是从刘哥手里租的。事后严老爷报了官,官府查完案,那两条船又回到刘哥手里呢。刘哥手里握着租契,上头肯定有骗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