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兄长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问过,但蔡明昌没说,甚至也不说他兄长究竟给哪位贵人做事。蔡明昌说这是他兄长交代的,他若说了,对我没好处。那时我也觉得知道多了不好,就没再问。蔡明昌对我很大方,也是因为他兄长对他很大方。他在京城开了几家铺子,都是他兄长给的,只让他学着经营。
原本我没那么快离开京城,只是……我心里一直不安,那位神秘的兄长太古怪了,甚至、他还派了个很有威严的老妇人来警告我。他不知我是骗子,只查到我的确曾嫁人,做了寡妇,但一个女人好好儿的哪里会背井离乡呢?他警告我安分,否则,就要我消失。这些话,我都不敢跟蔡明昌提,提了也没用,那人的话,蔡明昌根本不敢反驳。后来,蔡明昌又遵照兄长吩咐,把他小儿子接来。他小儿子只有六七岁,直接被那人接走,根本不与蔡明昌住在一起,我觉得……那人似乎想过继。尽管没提过,但蔡明昌都看出来了。我问蔡明昌,蔡明昌说他兄长没孩子。”
陆芸娘停了停,继续说道:“有一天夜里,蔡明昌从外面回来,不知为什么特别高兴,要我陪他吃酒。吃的兴起,他把一只盒子给我,里面是一对赤红玛瑙杯。他去见兄长,无意中看见兄长在把玩玛瑙杯,夸了两句,他兄长直接把东西送给他了,还说,这对玛瑙杯少说值五千银子。以前他也会带着好物件回来,都是他兄长给的,我也没在意,可他醉醺醺的说,那对玛瑙杯,它们、它们原本是护国公府的东西。
当年雪家的大案,谁不知道啊。国公府里有这等好东西,很正常,而他兄长能得到玛瑙杯,显然不是寻常人。我见蔡明昌醉了,一时没忍住试问了两句……”
陆芸娘停了下来,似乎没勇气继续说。
“继续!”闻寂雪蓦地出声,声音冷冽如刀。
之前一直是穆清彦在问,毕竟他对这件事最熟悉,可到这会儿,闻寂雪已人耐不住。他面上可以保持冷静,心里却不住翻滚。他很清楚,他一直追查的迷雾就要散开了!
“我只是一时好奇,想知道那人究竟是什么人物。蔡明昌喝醉之下没有防备,顺口就说了,原来他兄长是贤郡王的幕僚,一直住在郡王府,深受郡王看重。他还说,他兄长那里好东西很多,不止有玛瑙杯,护国公府不少好东西都在他手里。又说,若贤郡王将来登基大宝,他兄长便是大功之臣……当时我就怕的不行,后悔去套话。我想起那人对蔡明昌的严厉掌控,又想到那些警告,总觉得继续待下去太危险。因此,我趁着蔡明昌外出,寻个借口就跑了。”
实则陆芸娘探听到的并没什么隐秘,然而有时候要人命的不是隐秘,而是好奇之心。若那人知晓她在探听消息……
陆芸娘有种直觉,真被发现,她会死。
所以她仓惶逃跑,甚至抛弃旧业,找了渡三爷安定下来。
福江府乃是沿海,远离京城,让她觉得踏实。
闻寂雪一记刀手,将陆芸娘打晕,带着穆清彦离开了杜家。
回到客栈房间,穆清彦点燃灯烛。
闻寂雪似乎一直在想些什么。
良久,穆清彦打破沉默:“要去京城吗?”
“京城肯定要去,不过……先让人去查一查。”如今有确切的目标,查那个神秘兄长就很容易。对陆芸娘而言难以企及的地方,对于闻寂雪来说,根本不难。实际上,只要花点功夫打探,就能知道贤郡王府有几个幕僚,以及大致情况。
穆清彦对贤郡王也知道一点。
当今第五子,惠妃所出,母族颇强。虽非嫡出,但因老皇帝长寿,面前皇子或是年少病故,或是年老病亡,如今健在的皇子中,以贤郡王最年长。另外,贤郡王子嗣颇丰,世子稳重,长孙康健,这些都是加分项。
历来立储都讲究立嫡立长立贤,贤郡王除了不是嫡出,又是长,又有贤名,争位实力很强。
早前他们便分析过,雪家的事情里,参与者很多。那些皇子也想从中分得利益,甚至可能某人就是策划者,这个贤郡王开府早,嫌疑很高。
*
陆芸娘昏睡到次日清晨才苏醒,短暂的茫然后,整个人浑身发冷。
“来人!”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就像十年前那样,她再次感觉到浓重的危机,迫使她急速的想要逃跑。
“太太?”丫鬟闻声进来,以为她要起身洗漱。
陆芸娘面色发白,急声问道:“三爷呢?三爷回来了没有?”
“没有……”
“快去找!去渡口找三爷找回来,就说出大事了!”如今陆芸娘不是孤身一个,她有儿有女,就算要逃,也得带着儿女一起。另外,她得劝服渡三爷……
谁知丫鬟去了没一会儿,跌跌撞撞跑回来:“不好了,太太,大少爷派人来说三爷被官府抓了,说他唆使杀人。”
陆芸娘脑子嗡的一下,知道肯定是安州的事情发了。
如此一来,露珠肯定会把她也供出来,她逃不掉了。
陈十六正在渡口吃早饭呢,正好看见一队捕快差役涌入刘水所在的茶摊儿,将尚在睡梦里的渡三爷给锁拿了。一时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
陈十六三两口吃完东西,跑回客栈找穆清彦。
昨晚他只知道人回来了,还不知后续呢。
第214章 蔡骏驰
回到凤临县,正好十月初六,下了入冬头一场雪。
陈十六回了县城,没多久又派何川跑来一趟,原来是许劭阳托人送了尾款,并希望将委托之事隐瞒。陈十六让何川把银子送来,还嘀咕着许劭阳究竟死命找小玉是为什么。
初七,青娥生产,得了一子。
如今天冷,青娥坐月子不出门,但小孩子麻烦,最怕受凉生病。屋子点有火盆,门窗又紧闭,气息难免窒闷,待得久了令人不舒服。穆清彦托人买来上等好炭送了一车过去,主要是这种炭耐烧、不起烟,贵点也无妨。
穆清彦最近几日都没出门,和闻寂雪一起等着京城的消息。
到底不是什么隐秘,很快有了回音。
[蔡骏驰,时年四十八,祖籍松陵府,父母早亡,被同族叔父收养。其叔父是老童生,在松陵府下辖柳林镇蒙学给孩童启蒙,有妻无子,蔡骏驰十六岁时,叔父去世,此后蔡骏驰外出求学,已知去过桐山书院,其他不详。据闻,蔡骏驰二十年前便投做贤郡王幕僚,深居简出,却极受看重,甚至被贤郡王请入府中居住。蔡骏驰原配早亡,信息不详,十五年前续娶,妻乃工部员外郎陶立嫡次女。这门亲事有贤郡王从中牵线,陶立也正是因此谋得工部员外郎一职。
蔡骏驰疑似有疾,其妻多年未孕,不曾纳妾,十年前过继同族蔡明昌之幼子为嗣,更名蔡冲。蔡冲年十八,去年娶亲,女方乃是一举人之女,此人名文成芳,未入仕途,颇有文采,有二子,其长子与贤郡王府世子交往颇多。]
关于蔡骏驰的信息很多,但搜集来的都是表面东西。
穆清彦一看这人名字就挑眉:“和蔡明昌同姓,只怕身份有问题。”
这二人或许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绝对不会同姓,二人是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家庭长大,其母乃是改嫁。如今这个身份既然公布出来,肯定是真实的,但现今郡王府的蔡骏驰,绝非原本的蔡骏驰。
这只能再次明说,蔡骏驰的真实身份不可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