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是闻寂雪生日,以前都是煮长寿面,这回闻寂雪主要要吃糖水煮蛋。
月梁州这地方的风俗,过生日要吃碗糖水煮蛋,农家招待贵客也是糖水煮蛋。当地都是水田,种植的水稻是粳米,此外还种糯米,吃食上自然也多有糯米为馅料,例如田余县便习惯生日吃甜水煮汤圆。
穆清彦起的早,倒也不用去客栈厨房,他们这个小院儿有炉子,煮碗糖水鸡蛋很方便。
鸡蛋是柳义昨天送来的,有二十来个,小小粉粉,都很新鲜。冬天鸡不爱下蛋,但也不是真的一个也没有,柳义特地让人去周边村子收的,就捡新鲜的买。
炉子上放了小汤锅,煮着当地做的甜酒,汤水一开,打了两个鸡蛋下去,滚三滚就可以装碗了。鸡蛋煮老了不好吃,掌握着火候,吃的时候蛋黄好似刚刚凝固又不淌汁儿,配着香甜的糯米酒,滋味儿的确不错。
“好吃。”闻寂雪吃的干净。
穆清彦喝着甜汤,配着桌上的锅贴煎饺,又有一碟儿腌制的雪菜,切成细细的丝儿,夹杂着红红的辣椒丝儿,爽口解腻。
“你往年生日,家里是煮面还是煮甜汤?”
“都有。”提起幼年事情,闻寂雪浮起淡淡的笑:“我们家只我祖父是南边出生,祖母和母亲都是北方人,父亲和我又生在京城。祖父他常在边关,家中饮食自是北边习俗,父亲和我自然也是这般口味。倒是祖父寿辰,祖母要吩咐厨房煮糖水鸡蛋,我们都要陪着吃一碗。”
“今年你要怎么过?”穆清彦顺口与他闲说。
“就我们两个人,喜欢吃的弄几样,不好采买的交给柳义。过两天把院子里的厨房收拾出来,也是之前就留好的,一直没用过。”闻寂雪想到在万霞县过的年,感觉就不错,他两个也不待客,也不走亲,习俗上也是随心,自自在在的挺好。
穆清彦自然没有异议,毕竟厨房里的事儿多是他在操办,弄的越多越累。
想到席庸那边,刚要问,又忍住了。
罢了,就看看闻寂雪卖什么关子。
这么一等,直到除夕过完也没什么动静。
除夕夜当晚,穆清彦准备了一桌菜。这回闻寂雪也卷起袖子动手,煎炸的活儿被他包了,穆清彦只负责烧火,动嘴指导,成品不错。晚上照例是煮了饺子,猪肉馅儿、酸菜馅儿都有,也煮了几个汤圆。
饭前,闻寂雪在院子里放了一串爆竹,整个镇子在此起彼伏的噼里啪啦声中开始了团圆晚饭。
两个人过年,看似冷清些,但两人都习惯了。
要么摇骰子猜单双,要么猜字谜,输了喝酒。两人你来我往,尽管是闻寂雪喝得多,但穆清彦酒量浅,坚持熬到亥时便撑不住,摇手认输,不敢再喝。
酒菜都冷了,闻寂雪拿回厨房热了热。
穆清彦见时间还早,就打水洗把脸,沏了碗浓茶。
“困了?”
“嗯,有点儿。”说着就打个哈兮。屋子里暖融融的,他又裹在大氅里,一点睡意上头,便忍不住眼皮往一处阖。
“困了就先睡。”尽管除夕有守岁的习俗,但也不是非得照做。
穆清彦想坚持。
前两次两人过年都守岁,等着子时交替,爆竹齐鸣,预示着新的一年到来。两人一起迎接新年,感觉总是不同的。
“既然舍不得睡,那我们做点儿别的。”闻寂雪充满暗示的说着,将人拉起来带进内室。
两人也没另外点灯,借着厅中映来的光,两人缠在一处,撞的床柱吱吱作响。
本就喝了酒,又想着是除夕,无所顾忌,难免放浪过头。
当听到外头响起爆竹声,两人才微微停顿。
穆清彦浑身发热,又好似软的没力气,脑子也一直浑浑噩噩,扭头朝窗外看,只看到朦朦胧胧闪烁的亮光。
“子时到了?”
“有什么要紧。”闻寂雪才不管,身子一动,又把人紧紧的缠住,急促的呼吸再度响起。
确实,这会儿穆清彦也不想着新旧交替爆竹迎新了。
大年初一起,各处走亲访友,几乎家家都有饭局。
作为一地父母官的席庸,过年期间自然也忙碌的很,不少人都要请他吃年酒。他在外做官,今年因着谋官一事心中不定,并没回原籍过年。幸而年前茂丞从京城返回,给他带来了好消息,席庸心事落定,心情自然很好。
初五这天,席庸再度出门赴宴。
这回请客的不是一家,是几位乡绅合请,选了家私宅,陪酒的却是月梁州花楼头牌,正值二八年华,明眸皓齿、灼灼其华、风姿动人。要请这位头牌,价钱可不低。席庸对其早有耳闻,不是不动心,也不是没银钱,但他到底是桂宁县的县令,怎好跑到月梁州城去寻色?况且,他也不想家里的胭脂虎闹腾。
左近人都知道,席庸对夫人平平,倒是有位宠爱的姨娘,生的好颜色,不仅颇有手段,且给席庸添了老来子,哪怕是庶出的,也忍不住疼爱有加。况且这位姨娘家里是经商的,每年那位大舅子没少孝敬好处。
如今见几位乡绅这般准备,心头自然高兴,酒席过后,便在此消磨了一顿春光。
眼看着时候不早,席庸这才穿戴好离开。
这晚有美人助兴,酒可没少喝,又是一番春风,着实耗费不少精力。席庸刚出房门,下人正要去搀扶他,却见他不知怎么脚下绊了一下,顿时蒲团栽倒,脑门儿磕在石板地面上,一声闷响格外清晰。
“老、老爷!”下人吓得不轻,赶忙把人搀扶起来。
几个来送行的乡绅见了,也纷纷变了脸色:“大人!”
却见席庸的脑门儿当即肿起一个大包,人晕乎乎的,站都站不稳,腿一软就昏了过去。
这下子所有人都慌了神,连忙去请大夫。
正月十五元宵过完,年味儿渐渐淡去,各地衙门已经逐渐开始开衙办公。
月梁州的知州开衙第一件事,便是将年前席庸递上来的李大兴死亡案卷宗取来,走一遍程序,就往上送。卷宗就放在二堂,平素他就在这儿办公,因这份卷宗特殊,专门放在这边,怎知、竟不见了!
一开始以为是记错了地方,待翻找无果,冷汗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