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公子,久仰大名。”陈然的性子倒不像陈煦,陈煦看着温雅,但身为家中长子,行事端方,不轻易与人玩笑。这陈然倒是不同,头一回见面口气就颇为亲近,从而也能看出他们三兄弟感情很好。
“二公子玩笑了。”穆清彦听说过陈然的一些事,知道他的性子。
陈然领他去西花厅,并与他介绍同桌的宾客:“温明玉你知道,另外还有定国公府的魏阳羽、忠靖王府的小王爷翟俊飏、威远侯府的三公子冯志坤、吏部俞侍郎家的小公子俞少游……”
西花厅乃是位于陈家西边大跨院中的花厅,正厅三间,地方很宽敞,左右各有两个小院儿,分别住着陈煦、陈然两家,所以能在此处坐席,都是关系极好的宾客。又从这些宾客的出身上,可以想象当年陈十六在京中是怎样的情形。
这一桌,除了穆清彦特殊,温明玉也是个格格不入的。
估计,若非穆清彦来赴席,温明玉是不可能跟一桌“纨绔公子”坐在一处的。
“明玉,我把这一桌客人都交给你啦!”陈然笑道。
温明玉也笑:“你只管放心。”
“有你在,我的确没什么不放心的。”陈然看着那一桌安安分分的客人,笑了笑:“前面还忙,我就不跟你多说了。”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又回头说道:“十六都娶亲了,你也得抓紧,有些事掌握好分寸,省得再被老太太念叨。”
温明玉无奈一笑。
待陈然走后,温明玉领着穆清彦认了认席间的人,这些人跟陈十六年龄相近,魏阳羽是见过的,倒是叫翟俊飏的,才二十岁,却好似个黑面神,跟其他人性子大为迥异。其他人习以为常,彼此间也很熟稔。
这一桌算上穆清彦和温明玉,共八个人,无疑是魏阳羽和翟俊飏出身最高。
魏阳羽乃是继后母族,自不必提,而翟俊飏却是宗室子弟。
翟俊飏祖父与先帝乃是堂兄弟,且当年随着先帝征战,为救先帝瞎了一只眼。据说二人本就关系亲厚,又有这层因缘,先帝开国后便封其为忠靖王,世袭罔替。
先帝当年开国,虽大封功臣,但对于世袭爵位很慎重。爵位世袭制,可以世代传承,且为表对勋贵们的嘉奖,降等是从孙辈开始。其中,世袭罔替不降等的铁帽子爵位,只有三个,其中之一便是忠靖王府。
实则,原本对于雪家也是铁帽子爵位,但雪老将军拒了。
雪定岳承袭了国公爵位,不单单是依照朝廷律例的继承,更是因他的厚实功勋。皇帝作为嘉奖,又将他们家的爵位往后延了一代,自雪定岳孙辈才降等,也就是说,若雪家还在,闻寂雪哪怕不挣军功,也依旧是国公。
如今的忠靖王爷是翟俊飏父亲,而翟俊飏作为嫡长子,不出意外将来也会袭爵,成为铁帽子王。
之所以说“不出意外”,是因忠靖王府并不平静。
当今的忠靖王妃乃是继妻,翟俊飏生母早逝。
翟俊飏便是陈十六曾提过的“小霸王”、“苦命孩子”,若非外祖家照看着他,他能不能安然长到现在都是问题。如今翟俊飏娶的妻子便是外祖家的表妹,听闻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夫妻俩感情甚好。
认识陈十六多年,对于陈十六的朋友,穆清彦大致都听说过,如今算是一一对号入座。
旁人倒罢了,他注意到翟俊飏看到他时,目光微微闪动,想说什么的样子。大约时机、场合都不合适,最终没有说。
穆清彦也不是多事的人,更何况也不认识,便当不知。
一场酒宴吃到将近亥时,陈十六敬酒到他们这边,已有微醺。这边都是他自小相识的朋友,且陈十六是最晚娶亲的一个,这些人早就商议好了,定要好好儿灌他一回,哪里能轻易放过。
穆清彦也有些喝多了,尤其是酒水助兴,喝得酣畅了,魏阳羽等人对温明玉的拘谨都散了,扯着穆清彦说话,还敢给他灌酒。
就数魏阳羽最热情、最起哄。
等终于告辞离开,穆清彦只能由焦礼搀着走。
一觉醒来,已日上三竿。
洗漱后出来吃早饭,米粥在灶上热着,蒸屉中有小花卷,两碟儿酱菜。
穆清彦没忙着吃饭,喊了两声,焦礼从外院进来。
“闻寂雪呢?”一早就不见人。
焦礼道:“高天来了,公子去处理飞仙镇的后续事情。”
穆清彦点点头。
吃过迟来的早饭,闲来无事,干脆带着焦礼出去走走。
热闹的大街上,摊贩的招呼声此起彼伏,穆清彦想到错过了侄儿牛牛的周岁,礼虽补了,但回去时也不能空着手。再有穆婉家的外甥女,也得备点儿东西。
瞧见前面有家金银饰的铺子,便打算去选两件。
刚走了几步,一辆马车突然停在身边,香风飘过,里头传出个略有耳熟的声音:“敢问可是凤临穆公子?”
这是……
净闲?!
在穆清彦认出对方时,大街上其他人也都认出来了。
“是净闲花主!”
“听说上月恪郡王设赏花宴,特地派轿子相请,净闲姑娘却不肯去,闹得恪郡王大失颜面,很是生气呢。”
“我倒听说净闲姑娘与付大公子品茶吟诗,很是相得,指不定就……”
“净闲姑娘也算才貌双全,可惜郎心似铁。”
倒是有人冷哼了一句:“凭她如何才貌双全,又不是好人家姑娘,又不做女子本分,温少主避着她才是对的。难不成要将这位‘花主’娶回家做夫人么?温少主是什么人?”
其他人听了,虽觉说的过分了些,但也都认同他的道理。
自古来,女子只要坏了名声,那便不是好女子了,凭你其他方面再好,也做不得正妻。尤其温明玉不仅仅是神捕司少主,曾也是官宦子弟,又有陈家这门亲,什么样儿的好姑娘娶不到,如何肯要一个不爱惜名声、自甘堕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