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刘升也不蠢,赵爷让他们藏一阵子等风头过去,看似正常,可他不得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别说他是半途被赵爷寻来的,就算是赵爷一直养着的人,到了需要的时候该舍弃也会舍弃。
那两人让他睡觉休息,他不敢,他怕一旦睡着就再也没有机会醒来。
也是因着如此,一路来他提心吊胆。
若非这二人会武,他跑不过,早就寻机会跑了。作为有一点小聪明的人,做事前就预想到这种情况,但他无法反抗,只能自我安慰,兴许能得贵人的眼,留得一命呢。最后只能说,奢望永远是奢望。
“付老弟放心,你这回的差事办的好,赵爷很满意。”那两人如何看不出他的警惕,却不以为意。
若非怕闹起来动静大,恐会传到远处惹人惊疑,他们早动手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何况对方就是个普通人,早晚有撑不住的时候。那时悄无声息结果了他,处理干净,绝对不落痕迹。
三人各有盘算,夜色寂静,一晚平静。
当天光一亮,假刘升打着哈兮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余光却一直关注着另两人。昨夜到底没敢睡,闭着眼睛撑了一夜,可想而知精神有多萎靡。
他走到溪水边,撩起冰凉的溪水洗脸,以此保持清醒。
“天亮了,点火也不显眼。你们把火烧起来,我去弄点吃的。”其中一个说了,转身朝林子里走。
假刘升看着那人越走越远,直至看不见,心里微微一松。
他也往周边去捡树枝,顺带解了腰带放水。
却在这时,忽听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陡然一惊,却是晚了。一抹冰凉的匕首划过他的咽喉,飞溅了几滴鲜血,假刘升张大了嘴,却连一声都没发出。
过了一会儿,早先离开的那人返回,手里并没什么猎物吃食。
倒是西边的篝火升好,留在这儿的那个将硬饼子放在火上烤软了,正吃着。
“他娘的,好些天没吃热乎饭了,等交了任务,非要好好儿大吃一顿!”返回的人嘴里发着牢骚,抓了烤好的饼子大口吞咽,对于一旁假刘升的尸体只是看了一眼:“处理好了?”
“都收拾过了。”
假刘升被割喉而死,死的很快,但他死后,杀他的人用他的腰带将脖颈扎了起来。此举只一个用意,堵住汩汩往外冒的鲜血,免得在这里落下太多痕迹。不小心溅落的,也都小心收拾好了。
“地方找好了?”留下的这人问道。
“嗯,找了个好地方。”另一人之前离开,并非是为寻吃食,而是给假刘升寻找合适的埋骨地。
两人吃完东西,把篝火处理了,抬起假刘升尸体离开。
收回异能,穆清彦抬脚走向假刘升的埋骨地。
温明玉没有问什么,跟在他身后。
并没有走太远,在一处尚算开阔的地方,有猎人设置的捕兽陷阱。这陷阱只要仔细些就能发现,上面架了树枝,撒了松针落叶,乍一看和周围环境相似,但实际上轻飘飘的不能承重,且陷阱挖的又大又深,在这深山之中,自然是为捕捉大型野兽。
陷阱完好,显然没有猎物落网。
温明玉见了,皱眉:“陷阱内我也查过,没什么尸体。”
穆清彦反问:“仔仔细细查过?”
温明玉不解,电光一闪,疑心道:“当初我命人检查过陷阱,甚至将尖桩下面的土层挖了,并没发现什么。”
穆清彦迟疑了片刻,又道:“再检查一遍吧。”
温明玉不理解他的意思,在他看来,之前就检查过,应该没什么纰漏。但对方却执意要再查……好在温明玉质疑归质疑,还是顺从他的想法,点了两个人把陷阱打开,重新检查。
实则穆清彦通过回溯,很清楚假刘升就在这儿,温明玉之所以没找到,乃是埋尸者狡猾,正好利用了思维漏洞。
陷阱上的树枝松针被扫开,露出又大又深的坑,坑底排列着十来根尖锐的木桩,其中一些残留着干涸变黑的血迹。坑道宽大,一览无余,坑底的土层很新,应该就是温明玉命人翻找过。
穆清彦却是朝周边的坑壁一指:“温少主不觉得这陷阱太新了一些吗?”
温明玉皱眉,口中说道:“我们发现时,这陷阱就很新,土坑里四面和地底的土都是新的,且听设陷阱的猎人说过,这陷阱虽老,但翻修就在几天前。更何况,坑底的确没有埋人。”
简而言之,这里土层新是正常,乃是猎人自己翻新的。
穆清彦却说:“温少主可查过陷阱周边?埋尸不一定会埋在坑底。”
温明玉先是疑惑,继而恍然:“当真如此么……”
当即命人挖土,不是挖坑底的土,而是在坑壁上挖。
很快,有人喊道:“少主!找到了!”
那人站在坑底左边,挖的就是左边的坑壁,几铲子下去就看到了染血的衣裳。
埋尸者的确狡猾,不埋在坑底,也不从地面挖土,而是借着猎物陷阱,从内部朝侧面挖出一个土坑,把假刘升埋葬在里面,再把土一填。因着陷阱是新翻的,土本就新,以至于无人察觉。
尸体起出来,放置在地上。
温明玉却是叹气。
假刘升的脸被石头砸烂了,如今更是一团腐烂的臭肉,爹妈也认不出来。
穆清彦自是清楚的,所以才说幕后者狡猾又谨慎。
若是没有穆清彦,神捕司找假刘升都够呛,即便如此,幕后者也没丝毫大意,嘱咐动手的人将假刘升的脸毁掉了。如此一来,哪怕尸体找到,却也无法根据面部容貌与庄郡王的案子牵扯上,等于神捕司白费了功夫。
温明玉也是头疼。
早料到这回的案子棘手,却没想到这么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