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雄缓缓说道:“这珍珠人参等香料混入香水中原本是难以查验出来的,梁老爷,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人生来,便会对某种事物过敏?”
梁清明一惊,面上依然是带着淡淡的微笑,“是吗?请你们继续说。”
一个老年医生站了出来,说:“我等数人行医数年,自然常常遇到这些过敏的人,岭南林彪涂抹珍珠粉会过敏,岭西的王虎同样会过敏,但他们试用了贵店的香水后,却都没有过敏,由此可见,脂香堂卖出的这些香水之中定然没有珍珠。”
老年医生说着指了指身边一同进来的那几位医生,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目视梁清明瞧瞧他到底有何反应。
梁清明低头凝想片刻,道:“真是谬论,有些人具有过敏体质,原因是复杂而多样的,可能是皮肤比较娇嫩,由于风吹或被日光暴晒,同样可以引起,再说珍珠粉过敏一事,有些用量多了会过敏,少了就不会过敏,纯度不同,用量不同也会有不同的反应。”
年轻医生顿时语塞:“这个……”,又与另几位医生对望了一眼,“没有试过,也许会出现这种状况。”
梁清明点了点头,淡淡地笑道:“那可否请你们将那两人带来这里,再取些珍珠粉,咱们当众试一试?”
“这……”众医生都犯了难,皆迟疑地看向马新棠和井上雄,马新棠和井上雄对视一眼,井上雄走上前来,冷笑道:“既然梁老爷要查个水落石出,那我们为什么不满足他?”
这时,中年医生答道:“那好,各位请稍等,我们这就分头去请人和取药。”说完,边和几个医生一起快步离开了。梁清明与马新棠对视,二人脸上都是各有所思的神情。
没过多久,几个医生便带着两个平民走了进来。
年轻医生将珍珠茯苓粉递给梁清明,说道:“这是我们店内上好的珍珠粉,”又指着两个平民,“王虎和林彪我们都请来了,梁老爷,现在可以开始验试了吧?”
梁清明冷笑一声,手一挥,一个下人上前来。
下人问:“老爷有什么吩咐?”
“去后院取一些零散还未曾包装的香水来。”
“是!”下人在梁清明的吩咐下快步离开,众人都期待地看着梁清明。
下人取来香水,梁清明便说:“各位请过目,这是我们脂香堂中的香水。”
下人拿着香水一一给众客人和几位医生过了目,众人都点了点头附和着,表示这的确是脂香堂中所发卖的香水。
年轻医生走上前,接过梁清明手里的香水,走到王虎和林彪面前,道:“二位,得罪了。”便用一方丝棉沾了些珍珠粉,挨个抹到两人的左边脸上,又取另一方丝棉沾了些脂香堂的香水,抹到了两人右边脸上。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瞧着那两人的脸。片刻工夫,只见那两人左边面上都起了大小不等的疹块,发痒红肿,而右边面上却都完好无损。
见此状况,井上雄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笑着说:“梁老爷此刻还有什么话说?这两人右脸上抹了脂香堂的香水没有过敏,可抹了混入珍珠的左边脸上却起了红肿,这是否可以证明脂香堂所卖的香水中,并未含有珍珠粉呢?”
“这……”梁清明微微一怔,脸色有些铁青,他也没预料道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梁老爷这一沉默,便触怒了再一旁的客人们,有人便开始愤怒地怒骂起来。
“使用脂香堂的香水真的过敏了!”
“难道里面真的没有珍珠吗?”
“没想到堂堂脂香堂,居然也做出这种偷鸡摸狗,以次充好欺骗大众的事情!梁老爷,你还想说什么?”
一时间静寂无声,众人大惊不已,都说不出话来,只是将目光转移到梁清明面上,等着他怎么解释。
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几位可真是受人之财忠人之事,可惜却打错了算盘!”
众人大惊,看着梁景言带着一群侍从,走了过来。
“景言……”梁清明见到梁景言的到来,顿时吁了口气,有他在,一切就都好办了,想到这儿,梁老爷的面色便舒展开来。
马新棠不屑地看着梁景言,冷笑道:“梁景言,你别再找借口了,所有人都是亲眼目睹,难道还能赖你不成?你眼下说什么都没用了。”
梁景言笑了笑,指着那两个碟子说:“珍珠粉味道稀薄,甚至嗅不出味道,众位可以拿起闻闻。”
几个女客迟疑着围到碟子跟前,依次拿起嗅了一回。
梁景言笑着问:“是否闻到一股淡淡的蒿草味?”
一个女子点了点头:“是有股蒿草味,但很淡……”
了一个女子也答道:“若你不说,我也未必会留意。珍珠我们常用,却不曾闻到过这种味道,难道这里头掺杂了些别的东西?”
梁景言目光凌厉,拊掌凛然道:“那就要问问这几个医生了,问问他们到底在这里头加了些什么?”
一听这话,几位医生都怔了怔,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解释。站在一旁的马新棠和井上雄脸色突变。
梁景言见他们都不言语,便自行说道:“珍珠都有凝神镇定的功效,用者极少会出现过敏的症状。可蒿草却又不同了,对这种气味浓烈的草药,许多人用了都会有过敏的感觉。你们很聪明,在这里头掺了些许蒿草粉,这样不论我爹用量多少,这两位对蒿草强烈敏感之人,都会脸上起红肿疹块。众目睽睽之下,我爹他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听这话,众人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梁清明继续说道:“只是你们却忘了蒿草气味太过强烈,而上等珍珠却淡而无味,虽然只掺了少许在里头,闻起来还是有淡淡的蒿草味。对于不懂医道之人也许很容易就瞒混过去,可惜,我恰恰知晓一些医药之术,虽谈不上精通,但各种药草的气味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梁景言好整以暇地看了看呆若木鸡马新棠一伙,讥笑道:“怎么?用这种小把戏来骗人,马新棠,你瞧瞧自己找来的这两人,像不像是会用珍珠的人?既然不用,你们又怎能知道他们使用珍珠会过敏?”
马新棠脸色有些不自然,但依旧不承认,故作郑重且惑然:“梁少爷,你该不会喜欢以貌取人吧?他们看着是不像会用珍珠粉的人,但不代表他们真的不用。”
梁景言敛了一回神,冷冷笑道:“珍珠虽然不是什么价值万贯的东西,无法人工培植,都是纯天然野生的,摘采挖掘起来并不容易,是以价钱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用得起的。这不像人参,有延年吊命的功效,普通人患病时偶尔还能用上一些。这两人看来平常之极,也是为生活奔波劳苦之人。请问,堂堂大男人,平日谁会花大价钱去买些珍珠来养颜?既不会去买,又怎能知道他俩会对这些东西过敏?”
话毕,众人大惊,人群再次炸开了锅,马新棠一群人煞白了一张脸,再没言语。
梁景言加高音调,斜斜瞟他一眼,不屑道:“马新棠,没想到你使出下三烂的手段来造谣,抢我们的生意就算了,还想要破坏我们脂香堂的信誉,谁料做假败露,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这以后谁还会去你们芙蓉斋买香水,谁还敢去找没有医德的医生看病?这下众位没有说的了吧?”顿了顿,厉声道,“管家,送客!”
“梁少爷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我不过是听闻一些风声,怕你这脂香堂里卖的香水祸害到人让你们惹麻烦,好心来警告你们一声而已,没想到你们却不识好人心……”马新棠铁着一张脸,假笑两声,“既然事情是虚惊一场,那我们就不打扰梁老爷过生日了,告辞。”说完,便带着灰头土脸的一群人大步离开,算是输的很难看。
一直坐在宴会上的客人们,也连忙站起来,纷纷向梁清明告辞后,急忙离去。顷刻,宴会上的人便走光了。
梁景言看着梁清明,问:“爹,马新棠如此猖狂,这就把他放走了?”
梁清明坐下来,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这个来路不明的马大少不好惹,而且当着这么多德高望重的人面前,要树立良好的形象建立人脉,万万不可贸然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