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言一怔:“孙家?可是县主家?”
二姨太点头:“没错。老爷,孙县主已经答应把女儿嫁给鸣儿,但他有个条件,说是孙莲君必须做正室嫡妻,所以,我才让你把这娃娃亲解了。再说这顾家如今变成这样,这也……”
梁清明突然放下筷子,冷冷道:“我不同意。做人要有信义,不管顾家变成怎样,既然是我定下的亲事,而对方又没有做出有损德行之事,我们梁家便不能相负。”
二姨太冷笑一声,忽然放高声调道:“老爷,什么不顾信义,你这话未免太严重了,你当初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哪里知道顾家会这么快的败落,如果知道,你也一定会赞成我这么做,我家梁鸣怎能娶一个如此上不了台面的女子!”
“我岂是这种见利忘义之人?”梁清明沉下脸,斩钉截铁,“梁鸣必须娶顾香。”
二姨太笑容一僵,脸色立即阴下来,哼哼冷笑两声:“来不及了,我已经向孙家定亲了,这个月末十六,梁鸣就会迎娶孙莲君。”
“你!”梁清明气得脸色发白,咬紧牙关,“你居然敢瞒着我做这等大事!”
二姨太见梁清明突然动怒,算早就知道他不会同意,如今,即使他再竭力反对此事,岂不是打孙县主的脸?作为商家,巴结官家还来不及,哪里敢轻易得罪官家?之所以背着他这个当家,悄无声息地安排好一切,目的就是逼他就范。
二姨太缓和了脸色,笑道:“老爷,一门好亲事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么的重要,你不会不知。我们都是做人爹娘的,儿女的终身便是我们心头最着紧的事,否则你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为景言定好亲事,还不是因为老爷不想委屈了景言?人同此心,我想为儿子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又有什么不对?景言向来对你言听计从,从不曾忤逆过你,你是不是也应该为他着想一下?”
梁景言尴尬地笑道:“二娘,我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梁清明冷冷看着二姨太,立刻道:“可就这么退了顾家,你要我怎么跟顾老爷交代,这根本就是毁了顾老爷一生的名节。不行,这件事不能这么做!你做下的事情,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我不会同意退婚!”
二姨太狠狠地盯了梁清明一眼,随即又垂下眼,阴阴地说:“老爷,也不需要退婚的,当初老爷和顾家约定的时候,说的就是梁姜,如今,顾老爷已经不在了,到底是约定的哪个?还不是我们说得算!说起来……梁姜虽然失踪了,但他究竟死没死,我们也不能确定,要是以后他像顾香一样,突然回来了,你替他退了婚,怎么对得起他?我商量着,还是就将顾姑娘许给梁姜,这样一来都能找到合意的妻室,又不用跟顾家退亲,各家的面子都能顾到,岂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梁清明忽的站起身,左手在身边桌子上用力一拍。“碰”的一声巨响,让屋内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梁清明指着二姨太,大怒道:“什么叫皆大欢喜?你们是欢喜了,顾老爷在九泉之下可会欢喜?顾香可会欢喜?明明许的是梁鸣,却叫她和已经失踪的梁姜拜堂,你们要她以后在府中怎么抬得起头来?自古一女不许二夫,女子的名节何为重要?你们这是要逼死她吗?我身为梁府当家,绝不会任由你胡作非为!你自己做下的鬼祟事,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我相信孙县主也不会做这等逼人毁婚之事!”
二姨太也站起来,猛地一拍桌子,大骂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知道你就是见不得我和梁鸣好!为什么你事事都对梁景言好,却对梁鸣那么偏心,他到底是不是你儿子?你就存心让他娶一个没爹没娘的破烂货!”
梁清明气得浑身发抖:“你……”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的梁鸣,猛地站起来,大声道:“别吵了!我娶顾香,都娶还不行吗?”
二姨太惊讶地看着梁鸣,不可置信地问:“鸣儿,你说什么?”
梁鸣缓缓道:“我说,顾香我娶,孙莲君我也娶!”看向梁清明,“爹,我和孙莲君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相信你也不想得罪这孙县主,既然这样,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梁清明冷冷看他一眼:“你能有什么办法?”
梁鸣笑道:“孙莲君做正室,顾香做妾。”
众人便都大惊失色地看着他,脸上皆是震惊。
梁鸣见梁清明有些犹豫,又道:“你别再不同意了,我知道你不肯背弃已故旧友顾老爷的誓言,执意要让我娶顾香,那么做正室和做妾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与孙家联姻以后脂香堂就多一条路走,相信你也不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
梁清明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梁景言上前一步,对他道:“是啊,爹,我看二弟这个办法是目前最好的了,一家人以和为贵,吵来吵去伤了和气,你就答应他吧?”
三姨太也道:“老爷,你何必再那么顽固,如今都是民国了,婚姻自由,梁鸣想娶谁是他的自由,你又何必再阻拦?”
梁清明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瞄了梁鸣一眼,忽然转身就走,只冷冷地扔下一句道:“你们别再帮他说话!我不管了,他爱娶谁就去娶谁!”
二姨太和梁鸣都吁了一口气,二人对视一眼,满意地笑了。
这时,躲在门外偷听到一切的顾香,满脸泪痕。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扎进肉里渗出了血,她眼睛里便是一派滔天的屈辱,从牙齿缝里轻吼一句:“我恨你们!”便是转身,大步跑走。
翌日一大早,马新棠怒气冲冲地走进茶楼的厢房,梁鸣见状,疑惑地站起来,问:“马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马新棠冷冷道:“梁鸣,你不是说把梁景言制的‘无情香’调包了吗?为什么他还能带警察去王府把红雪抓走!”
“你不相信?就在这儿,你自己看。”梁鸣一怔,把口袋里的“无情香”放在桌上。
马新棠疑惑地拿起香水,拧开瓶盖闻了闻,突然神情大变,猛地把香水摔在地上,怒道:“这是什么香水,这是酒精!”
梁鸣愣了愣:“酒精?不可能啊?”
马新棠鄙夷地看着他:“我看你就是个废物!连香水和酒精都能搞错,你他妈还能办什么事情?你连条狗都不如!”说完,马新棠便火冒三丈地转身离开。
梁鸣呆坐着,看着地上的香水瓶,表情阴沉到极限,半晌,才说出话来:“奇怪了,我闻到的明明是香水啊?怎么又会变成酒精?”
这天清晨,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天空中时则有残莺三四,飞集枝头。
祝棠雨正在大街上走着,不经意一转头,竟然见一辆黑车在他身旁停了下来,正疑惑着是谁时,就见车窗被缓缓摇下来,梁景言涎笑着略将眼皮一抬,打趣道:“真是冤家路窄啊,我们又见面了。”
见他开门下车,祝棠雨怔了怔,竟拔腿就跑,不料,却被梁景言一把拉住,祝棠雨不住地挣扎,瞪他一眼:“放开我。”
梁景言放开她,凉凉地瞟了她一眼:“你干嘛一副见我像见鬼的表情?”
祝棠雨不耐烦道:“没什么,只是因为每次遇见你,准没什么好事。”话刚说完,便像咒语般,街角对面的角落里,陈爷带着侍从一脚踏出来,见到祝棠雨,陈爷便是眼睛都睁大了,吐了一口痰,笑道:“四处找没找到,你倒是自己出现了。”陈爷猛地摸出枪,瞄准了祝棠雨。
梁景言负手,高深一笑道:“祝棠雨,你知不知道,我看你已经非常不顺眼了?”
祝棠雨板起了脸道:“看我不顺眼,你把眼睛挖了不就行了吗?”
梁景言一怔,拉住她的手,脸色乍青乍白道:“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你就可以这么嚣张?”
祝棠雨一把甩开梁景言的手,冷哼一声,转身正要走。
突然,“嘭”的一声,祝棠雨身旁路过的一个人中枪倒地,人群顿时骚乱起来。祝棠雨看着倒在身边的人,惊呆了。
梁景言脸色巨变,见陈爷带着人正走来,他一把把祝棠雨拉进怀里:“快上车!”
等二人上了车,一个侍从对陈爷焦急道:“陈爷,他们跑了!”
陈爷猛的一踢侍从,怒道:“你他妈傻啊,跑了不会追啊!”
……
大街之上,梁景言见后视镜里三辆车紧追不放,便飞快地加速,祝棠雨在后排随着汽车的颠簸东倒西歪。一个轻微甩尾,车子越过一个弯道,进入快速下坡的阶段。后面的一辆车快速驶来,一个拐弯猛地挡住,梁景言急忙连按几下喇叭,转瞬之间,两辆车子即将撞到。梁景言急忙再向右侧闪避,车身几乎擦到街边的小摊。砰!梁景言的后视镜碰到对面车子的后视镜,梁景言车子的后视镜被整个撞断!
听到巨响,祝棠雨吓了一跳,猛地紧紧抓住座椅。梁景言目光炯炯的看着前方的状况,一边按喇叭一边冲刺。车子在小巷子里左拐右拐,终于冲出残旧的老房子的包围,光线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