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六夫人看着萧嬛的神采飞扬,不免想到了萧妡的婚事,不由一叹,西宁王府是彻底没有戏了,吕家的小子有订了亲事,她便是想吃回头草都没有了机会。
“小九,九姑爷是不是还有一个兄弟?”萧六夫人突然插话,又问的这样一个问题,倒是让萧家姐妹皆是一愣。
“他何止一个兄弟,细算起来可是有五人呢!”萧嬛单手拖着脸颊一侧,含笑道。
萧六夫人怪嗔的睨了萧嬛一眼:“你这孩子,我说的是未娶亲的那位。”
萧嬛眨了眨眼睛:“您说的是六弟吧?”
“你这孩子就会明知故问,我听说他是个擅诗能词,人又生的很是周整斯文,到现在还没有订过亲,你家王妃可是有什么想法?”萧六夫人连声问道。
萧嬛微蹙了下长眉,随即笑道:“六婶这般细问可别是想给他做媒吧!我才进门,与六弟也是不熟悉的,只是王妃素来对这个幼子很是疼爱,他的婚事怕是早有了成算。”
“那有什么,你若方便,回去问上一问,你八姐姐眼下可还没有说人家,亲上加亲也是好的,日后与你也是个助力。”萧六夫人摆了下手,似没有听出萧嬛话里的含义一般。
萧嬛一怔,有些哭笑不得,心里也多少明白她这个六婶怕是真的着急了,若不然也不会憋出这么个主意来。
“六婶,我家五爷的那位弟弟可才一十有七。”萧嬛轻声提点道,她那个婆婆她冷眼瞧着心气可是不低,眼下都没有给她的宝贝儿子安排个通房,可想而知毕然是想寻一门显贵出身的媳妇来拟补身份上的不足。
“你八姐姐不也是这般年纪嘛!”萧六夫人有些不悦的说道,觉得萧嬛这般推三阻四的不过是不想让女儿同她一般嫁了高门,更何况,她听人说锦瑞王府的那位六公子很是文采不凡。
萧嬛揉了揉额角,有些话她真的不好直说,尤其是当成八姐姐的面,偏生六婶这个时候又这般的拎不清,真是让人头疼。
“行了,小九一个妹妹还能为姐姐说亲?越说越是胡闹,就是拿侄女打趣也不能这般不是。”萧二夫人淡淡的开了口,心里冷笑,也不知她这六弟妹是真傻还是假傻,那林王妃是什么人,乃是继妃,小九嫁的可是元妃的之子,若是真把小八嫁了过去,到时候可有笑话看了,二姐妹为夫争权,传扬出去不止是锦瑞王府,就连萧氏一门都要遭人耻笑。
“不过是打听几耳朵罢了,二嫂你如今儿女皆有美满姻缘,哪里能明白我的心情。”萧六夫人声音微带着不悦,又转向萧嬛道:“你如今已是出嫁了,就算为姐姐打听一下也没得什么事,往日里你们姐妹素来感情极好,可不能自己得了富贵就忘了姐妹。”
萧六夫人这话却是重了,尤其是在今日的场合,萧嬛顿时也敛起了笑容,声音一淡:“六婶说的是什么话,且不说八姐姐年长于我,这事我本就不好插手,便是我能插手,也没得把自己姐姐嫁给一个继室所生之子,虽说皆是嫡子,可到底是身份有别,您舍得让八姐姐低我一头,我却是舍不得。”
“可不是这么一说嘛!六弟妹你也太心急了,咱们府里可就小八这么一个嫡女了,怎么着也得细细打算一番才成,若不然,我们这些做伯母的可是不依。”萧五夫人笑道,也把话岔了开,免得六弟妹继续说下来,惹得三嫂真生了恼。
萧六夫人动了动嘴角,一瞧女儿已经有些发白的脸色,终是把话咽了下去,她若是有更好的人选,也不会生出这么个想法,再者,虽说九姑爷是元妻嫡子,可却是那么个性子,日后保不准哪一个更有出息呢!低头一时倒也是忍得的。
萧嬛不再理会萧六夫人,只有姐妹们说说笑笑,毕竟能聚的这么齐已是难得,自是要好生近亲近亲才是,直到席面结束,萧嬛才依依不舍的别了萧三夫人与父兄,与楚熠回了王府。
楚熠一路上一直嚷嚷着头疼,赖在萧嬛怀里非让她给揉额角不可,到了王府外也不愿意下车,又拉着萧嬛一番痴缠,直到萧嬛见了恼,他才不甘不愿的下了车,又被萧嬛催着去洗漱一番,也醒醒酒。
萧嬛趁着这个功夫招来了周妈妈,问了今日小厨房的事,又听她说起二等丫鬟安静与安心今日出了院子,一个跟佟侧妃身边的大丫鬟见了一面,一个与林王妃身边的三等丫鬟叙了话。
萧嬛点了点头,红艳艳的嘴角一勾,慵懒的倚在贵妃椅中,冷笑道:“看来真把我这当成二进二出的院子了,说走哪门就走哪门。”
“还不是瞧着夫人近日来心情好,一个个就生了胆子。”周妈妈陪笑道。
萧嬛却是摇了摇头,冷声道:“不是瞧着我心情好,是打量着我年幼好欺罢了,去把叫安静的那个丫鬟带进来,今儿就拿她先开开刀。”
周妈妈一愣,哪里想到主子刚从萧府回来还没有半盏茶的功夫就兴了这么一个念头,转念一想,周妈妈倒是笑了,她伺候的这位主儿可不是就这么个脾气嘛!就喜欢打的人措手不及,任谁也不会想到喜气洋洋回门的夫人回来就会点燃第一把火种。
周妈妈去寻安静的时候,安静一愣,她一个二等丫鬟又是王府的人,这几日就没有近过夫人的身,更别提那内室被夫人的丫鬟、嬷嬷守的那叫一个牢实,脑中火光一闪,安静瞬间在脑海里过了好几种猜测,却终究猜不出夫人叫自己乃是何意。
安静第一次走进内室,却是垂目不敢打量,目光只落在地上锦织团花的绒毯上面,屈身请了安,又见夫人没有叫起,只能维持住这个姿势,直到双腿有些打颤,脸上也滴下了汗珠,安静心里隐约感觉到不妙。
“起来吧!抬头让我瞧瞧。”萧嬛的目光落在白瓷描花的茶盖上,眼也不抬,漫不经心的开了口。
安静抬起了头,入眼的便是主子斜斜的倚在贵妃塌上,一头如墨的青丝挽着华贵的发髻,斜插在上面的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嘴角勾着浅淡的微笑,却颇有一番妩媚动人的风情。
萧嬛懒洋洋的拨弄着茶盏,呈现一副心不在焉的姿态,半响,才又开口道:“你叫安静?”
“奴婢……”
安静刚要回话就被萧嬛抬手阻止,只见萧嬛眉眼含笑,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先是上下打翻一番,而后才冲身后的七弦道:“瞧着也是个眉清目秀的,怎么就生出了醃臢的心思呢!”
安静一愣,立即跪了下来,面色却很沉静,并不为自己辩解一二,倒好似萧嬛在无理取闹一般。
七弦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安静,回道:“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说完,七弦得了萧嬛的首肯,走到安静的身边,脸子一沉,冷声道:“今天你干什么去了?”
“奴婢出了一趟院子跟佟侧妃身边的大丫鬟碧荷见了一面,因以前在一处当过职,所以有几分情谊在,她早先求着奴婢帮她绣一个荷包,今儿才绣好,所以奴才趁着主子不在就私自出了一趟院子。”安静回答的真真假假,却也没有特意隐藏她跟碧荷的见面,既然主子如此问,自是知晓了一些事情。
萧嬛勾了勾嘴角,不得不说她是个聪明的,这话说的七分假三分真,偏偏是这样才让人挑不出什么,真要说,也只能说她的错处在私下出了院子,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若用此事发作,府里的人指不定还得说她刻薄,还让那些人瞧了她的笑话。
“看来你跟碧荷的感情真的很好,好的让你三番四次的私下出了院子。”萧嬛下颚一扬,漓纺立即会意,麻利儿的把她几时几刻出的院子,说了多少功夫的话,几时有回的院子一一报了出来。
安静一愣,第一次发现自己小瞧了这位整日只晓得玩乐的小夫人,原瞧着她年纪小,对院子里的事情又不上心,只当是个好糊弄的,不想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心思竟这般慎密,一早就派人盯住了自己。
安静动了动嘴角,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回话,或者是说什么来解释自己出院子的原因,她跟碧荷的感情就是再好,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如此勤快的见面。
“我给你半盏茶的时间来解释,好好想一想该如何说。”萧嬛笑吟吟的坐在那里,眉眼弯弯,一副宜嗔宜喜的小模样,可看在安静的眼中,却如同罗刹再生,让人汗毛乍立。
“夫人……夫人……”安静脸色骤然一变,猛的跪了下去,眼泪直流,咬着嘴唇道:“奴婢真的是跟碧荷商讨荷包的样式,所以才多见了几次面。”
“你确定?”萧嬛挑起了秀眉。
“奴婢确定,奴婢口中绝无半句假话。”安静低着头,哽咽而道。
萧嬛敛了嘴边的笑意,手在桌面上狠狠一拍,厉声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你真当我处置不得你吗?仗的谁的势?今儿若是不让你们瞧清楚谁才是主子,我这夫人也不用当了。”说完,萧嬛端起了一旁的茶盏,冷声道:“人交给你了。”
流苏扬声招呼进来二个露字头的二等丫鬟,一左一右的架起了安静,笑眯眯的走到她的身边,不紧不慢的从腰间抽出二个黑线连接的竹板,这竹板瞧着一般大小,也一般厚重,可只有拿在手里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不同,一个竹板是空心灌了铁熔液,故而沉甸甸的,另一个则是纯粹的空心,在内壁用刀片削的极薄,这二个竹板若是打在了脸上,产生的效果亦是不用,轻的那个打在脸上,脸上立即就红肿一片,让人瞧着触目惊心,可只需休息几日敷一些化瘀的药即可康复,重的那个打在脸上,则是面上一时不见红肿,可只需过上半日,口内侧连着牙床却会肿烂掉,然后牙齿松动,这个时候可是一点的吃食也入不得口,若不然,便会如同那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般,满口无牙。
“今儿你算是好命了,能见识到宫里的好东西,也不枉你在王府伺候过一回。”流苏勾了勾嘴角,把竹板在手里颠了颠,握住了沉甸甸的那个比划了一下,然后在安静惊疑的目光中挥了上去。
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极轻极轻,瞬间却被哀嚎声所掩盖,流苏却是为停下手,只左右开光,随着安静一声声的痛叫,钟灵阁安静到了及至,便是外院的丫鬟婆子亦是听见了惨叫,心里都吓得直打颤,不知道安静这丫头不过是被夫人叫了进去,怎得就叫的这般凄惨,难不成夫人还在屋子里面动了板子不成?
安心那边也听见了动静,心下一动,忙悄悄的跑了出去,给外面递了话。
安心前脚走,后脚露荷就传了话来,萧嬛当即一笑,让人盯好外面的动静,等人进了院子就来回自己。
没多时,佟侧妃果然领着丫鬟婆子来到了钟灵阁,萧嬛得了消息就让流苏停了手,惬意的坐在一旁呷了香茶,直到佟侧妃到了屋外,她才慢悠悠的起身,一脸惊讶的看向佟侧妃,笑问道:“侧母妃怎么来的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