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熠沉声一叹,不得不说萧嬛的话正是他所担忧的地方。
“老爷子不想把手中的兵权递交出去,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荒谬的法子来,以为继续与皇族联姻便可保住眼前的一切,可如今京城这样的光景,万岁爷不会允得任何人娶顾氏女进门,这兵权,不交接也得交接。”楚熠眼底蕴含着冷厉之色,西南的兵权他绝不能让旁人插手。
萧嬛知楚熠有心掌握西南大军,可万岁爷那边不见得会放行,便是放行,顾家亦不会甘愿拱手相送,除非,楚熠答应让顾婉柔进门,与顾家再续二姓之好。
“京中能让万岁爷放心且有能力接替顾家掌管西南大军的人并不多,康敬侯府已手握渠梁兵马的五分之一,所以万岁爷不会在让陈家接手,至于皇族中人,如今的万岁爷更不会放心,能接替顾家的怕只有从武将中择出了。”萧嬛轻咬着下唇,压低了声音说道,凤眸从楚熠身上一掠,斟酌了片刻,才继续道:“若是万岁爷放你南行,你亦需从父王手中取得那一枚麟符方能镇住西南大军。”毕竟顾家在西南扎根扎的太深了,除了当年同在西南行军的锦瑞王外,旁人只怕是镇不住他们。
“此事再议吧!眼下更重要的是六表妹的去留。”楚熠见萧嬛提及父王,不由蹙起了长眉。
去留?萧嬛冷笑一声,顾家委实给他们寻了一个难题,明面打着采选的名头进京,难不成还能把人给赶回去?
“留在府里更能让人安心,免得闹出什么事来,等过了采选就把人送回去。”萧嬛冷声而道,神色复杂的看了楚熠一眼,问道:“四表哥可能信?”
对于与顾奕之间的情意,楚熠却是不曾有过半分的猜疑,见萧嬛如此问,便点头道:“自是信得过,我与他不止是表兄弟的关系这么简单,更是有着过命的情谊。”
“既如此,表妹那里就麻烦四表哥多加看顾了。”萧嬛咬重‘看顾’二字,且不论顾婉柔有没有此意,亦不管她是否知道此行进京的用意,眼下紧要的却是不能让她在锦瑞王中出任何的差错,或闹出任何的事来。
楚熠深知萧嬛的用意,毕竟这事不论是他还是小九都好插手,他身为男子,便是有着表兄妹这层关系也应避嫌,更何况外祖父又打着这样的主意,面对六表妹他只有躲的份,哪里又有往上凑的道理,而小九,若是不曾有身子自是最好的人选,由她陪着六表妹自不能出了什么大的差错,可眼下,他却是不能让她冒这个险,唯有四表哥,他既为六表妹的堂兄,又是自己信得过人,正是最佳的人选。
☆、第99章
当晚,林氏特意为顾家兄妹设宴,此举颇让锦瑞王赞许,而林王妃却是温柔一笑,道了一句都是她分内之事。
萧嬛与楚熠带着顾家兄妹到正厅的时候,正厅内已做满了人,便连养病中的楚擎昊都露了面,萧嬛甚少见这个王府幼子,如今细细一端详,也得赞一声这楚擎昊生的却是俊秀不凡,便是如今神色有些阴郁却不损他的俊美之仪。
林王妃看见顾婉柔热情又不失分寸的拉着她入座,把她安排在了自己左下手旁,并瞧着萧嬛笑道:“婉柔第一次来王府做客,你这个做嫂嫂的可要对她多加照顾才是。”
“母妃费心了,表妹可是爷儿的亲表妹,莫说我这个做嫂嫂的,便是爷儿也不会容得人怠慢了她。”萧嬛淡淡一笑,目光在女眷桌上一扫,见只有叶氏身边留有空位,眼眸微微一挑,直接做了下来。
林王妃笑的温婉柔美,对身侧的顾婉柔温声关怀,浅含着笑意的眸底闪动着丝丝暖意,瞧在顾婉柔的眼里自是悦心至极,对这个锦瑞王妃一时生出了些许的好感,只觉得如这般温柔娴熟、柔和婉约的女人怕才是古代真正教养出的大家闺秀。
“婉柔如今进了京里,本该由着你这五嫂带着你出去转转、瞧瞧,可偏生你五嫂如今有了身子,行事不变,你若是愿意,明儿我去使人去叫我娘家侄女过府来陪着你,我这侄女性子再是爽朗不过的了,亦是极好相处。”饭吃到一半,林王妃温声与顾婉柔开了口。
这话倒是极对顾婉柔的胃口,嘴角愉悦的扬起弧度,正待开口,萧嬛便展颜笑道:“表妹的事就不劳烦母妃费心了,过二日楚安侯府设宴,我正好带着表妹同去,也相交一些身份相符的闺中密友。”
林氏嘴边的笑意微微一僵,萧嬛话中的意思她如何不明,她虽已为锦瑞王妃,可娘家并未因此有何受益,相反,她自己倒是因为娘家的不显门第一再的授人话柄。
顾婉柔不经意的蹙起修的细长的弯眉,心中不喜萧嬛的话,在她心中,交朋友贵在真诚,至于身份的高低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况且,对于她口中那些所谓的‘身份相符’之人,她根本没有一点的兴趣,自她来到这个朝代以后,所见过的所谓贵女大抵都是惺惺作态之人,远不的不提,便说这个屋内,又有哪个是以诚待人呢!
微微一笑,顾婉柔轻声道:“婉柔多谢表嫂的好意,只怕婉柔自幼在西边长大,不懂得京中的规矩,到时候闹出了什么笑话就不美了。”
萧嬛嘴角一挑,不以为然的笑道:“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咱们京中贵女性子大多恣意洒脱,平日里更是经常相邀骑马打球,等你与她们相熟了一起出去踏青、遛马的且不快活,再者楚安侯府是我大堂姐夫家,我带着你过府做客,自然不会有那不晓事的人出来挑事,况且……”萧嬛笑意盈盈的瞧向顾婉柔:“你日后少不得要长留京中,早些与这些人熟悉亦是好的。”萧嬛话中略带着试探之意。
顾婉柔微微一怔,没有领会出来萧嬛话里的意思,反倒是羞涩的低下了头,再次想起了那个俊挺的身影,暗暗道,拥有那样不凡气势之人想来亦不会出身平凡,若是……若是自己多随着小表嫂走动走动,指不定哪一日会与他相遇也说不一定,这样一想,顾婉柔便依了萧嬛的意。
萧嬛看着顾婉柔颊上的绯色,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心思一沉,一时到真看不懂这个六表妹到底是作何想法。
萧嬛看不懂顾婉柔,是因为她对情字至今为懂,倒是林王妃身为过来人,瞧着顾婉柔脸上的羞涩,心中一动,她原以为这顾婉柔是冲着楚熠而来,如今冷眼瞧着,她的心思怕不根本就不在楚熠的身上,真若这般,自己心中的盘算怕要添上三分胜算了。
这般想着,林王妃当即对楚擎昊使了一个眼色,楚擎昊会意,端起酒杯冲着顾婉柔一送,俊目含笑:“顾家表妹既来了王府,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尽管开口,莫要客气才是。”
楚擎昊一身翡色锦簇团花的长袍,身量虽是不够挺拔,却面若冠玉,俊秀飘逸,翩翩美少年,含笑以待,饶是顾婉柔心中念着那个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也弯了眼眸,笑吟吟的回道:“王妃与表嫂都待我极好,在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了,劳楚六哥费心了。”
“表妹客气了,想表妹出身将门,在家中时定喜欢踏马游春,正巧我前个得了一匹好马,若表妹不嫌就收用了可好?”楚擎昊微微一笑,口中的称呼变了样。
顾婉柔仿若未察,只含笑回道:“多谢楚六哥好意了,只是前段时间我从马上摔了下来,如今也不知是怎么的,竟在不敢骑马了,便是瞧着心里都害怕。”顾婉柔一边说着,一边蹙起秀眉,俏丽的芙蓉面露出一副后怕的模样来。
楚擎昊一愣,随即面露忧色道:“倒不知道表妹还经了如此一遭,现在身子可好了?要不要去请太医来瞧瞧,可莫要留下什么病根才好。”
“谢楚六哥关心,如今身子已大好,只是原先的事情忘记了许多。”顾婉柔轻声说道,娇颜一侧,露出了笑意。
林氏拍着顾婉柔的手,一脸的怜惜之色,温声道:“可怜见的,怎么就出了这样的祸事,明儿我就使人去传太医仔细给你瞧瞧,你六哥说的对,女儿家的身子骨不比男子,若是落下了什么病根可就麻烦了。”
顾婉柔软声道了谢,清亮的眼底带着感激之色,林氏的亦是笑的温柔,看向顾婉柔的目光更是柔和慈爱的能滴出水来。
萧嬛冷眼瞧着林氏的做派,面上却是未露声色,只含笑听着林氏的温言软语与顾婉柔的巧笑附言,心中冷冷一笑,她原以为林氏存了什么念想,却不想竟是这种痴念,只可惜,任她百般算计亦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楚安侯府设宴当日,顾婉柔早早的来到了萧嬛的院子等候,萧嬛仅着了一件家常的广袖锦衫倚在宽大的美人塌上,如羊脂玉雕琢似的无暇玉手仅带了一只翠绿欲滴的镯子。
“表妹怎得起的这般早。”萧嬛含笑说道,也不问顾婉柔是否用过早膳,直接命人几碟热乎乎的软糯糕点,配上几碟腌制的酸辣的小菜,在摆上熬得香浓的燕窝粥。
“正巧表妹来了,跟着我在用些早膳。”
顾婉柔瞧着萧嬛露出的一小截藕腕微微一怔,只觉得那雪肤白的晃人眼睛,竟比她手上端着的雪瓷还要白上几分,心中再一次感叹好生一个美人竟嫁给了那般一个人。
“表嫂自用便是了,婉柔已吃了早膳,只因今日表嫂说要带我出门做客,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穿戴,这才来叨扰表嫂,想着请表嫂帮忙参详一二。”顾婉柔回神后,抿唇一笑道。
萧嬛弯了弯嘴角,目光扫过顾婉柔身上素白的裙衫,须承认顾婉柔这一身却是把她人衬得清雅无双,只是今日若真穿着这一身前去楚安侯府却是不当。
“表妹生的秀美,不论如何穿戴都是个出挑的,只是今日是楚安侯府二爷长子的百日宴,还是穿戴着喜气一些为美。”萧嬛轻声说道,眼底含着浅淡的笑意。
顾婉柔面色一红,轻咬着下唇,低声道:“原是如此,我这就回去换下这一身。”顾婉柔听懂萧嬛话中的意思,暗自一恼,怪自己怎得就忘记了如今她早不是生活在现代了,这一身白衫虽美,可去旁人家中做客却不妥。
“不忙,时间还早着呢!你先随我在进些食。”萧嬛微微一笑,在流苏的服侍下用了早膳。
顾婉柔原就在房中用过了早膳,如今却是没有胃口,只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面前的甜香的燕窝粥,眼神一瓢,便瞧见了立在萧嬛身侧的漓纺,见她细腰上系了个流苏穗子的秋香色荷包,荷包上一只五彩雀鸟栩栩如生,极是讨人喜爱,不由笑道:“表嫂身边的人好生的手巧啊!”
萧嬛扫了漓纺一眼,漓纺立即笑回道:“表小姐谬赞了,奴婢愧不敢当,不过是闲来无事绣着的小玩意罢了,若是表小姐喜欢,奴婢便描上几个花样,待做好了给您送去。”
“这怎么好意思,也怪我见识少,原在西边也没有瞧过这般样式精巧的荷包。”顾婉柔微低着头,怯生生的说道。
萧嬛仅是一笑:“不过是个小玩意罢了,哪里有什么精巧不精巧的,既你瞧得上眼就让这丫头绣上几个便是了。”萧嬛一边说,一边挥了下手,让丫鬟把早膳撤了下去,待净过手后,才拉起顾婉柔道:“早些时候得知表妹来,我就使人去打造了几支珠钗,昨个晚上正好给送了来,你随我去瞧瞧,看看可有什么不合心的地方,咱们在让他们去修改。”
顾婉柔哪里好意思要萧嬛的东西,忙推辞了一番,却拗不过萧嬛的意思,最后由七弦捧着装了珠钗的木匣子送回了厢房,顺便把身上这身白衫给替换下来。
☆、(番外)小包子未解之谜
我是渠梁的皇太子,据身边的人透露,我出生时伴有异象,室内赤光满室,上空云气五色,我那记忆中未曾谋面的皇祖父见状大惊,心中甚喜,言曰:吉兆,赐我昭字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