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夫人也忙打趣:“就是,娘您快笑笑,要不然以后小姑子一想起来,哎哟,我走的那天我娘哭的不成样,我这心里怎么这么酸呢!您这会儿开开心心的,小姑子回头想起来,脸上也是要带笑的。来来来,这个小姑子不是最爱吃了吗?回头咱们置办东西了,就直接让他们送到怀庆府啊。”
老太太一想,对呀,又不是说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面了,现在倒是哭的痛快了,以后女儿一想起来全都是自己哭的样子,哪儿能放心走人啊?
于是,老太太一擦眼泪,又强笑着说道:“还是你们想的周到,我竟是糊涂了,咱们快都别伤心了,该吃吃,该喝喝,高高兴兴的走才是,外面天大地大的,出了京城,就当是游历了一番,多少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自己家呢,咱们家君清小小年纪,走的地方多了,以后眼界才更宽。”
刘大人虽然也很是舍不得,但刘大人一个男人家,比老太太理性多了。埋着头吃了饭,沉默的将人送了出门。瞧着一家子的马车在街角转弯了,才幽幽的叹口气:“你妹妹这辈子,就没自己拿过主意,以后去了怀庆府,就是受了委屈,怕是也不会告诉咱们的。”
“爹,看您说的,妹妹不能常常过来,咱们难不成还不能过去?您若实在是想了,每个月月初就派人到怀庆府走一趟,又不是多远。”大舅兄摇摇头,安慰了自家亲爹几句,然后就将人拽回家了。
刘家和陈家,还有王家,李家,各自派了两个人送林家去怀庆府。马车夫是特意从马车行找的,走南闯北的熟路子,半点儿不用担心会走错路。
因着急着给老太太下葬,所以,原本十来天的路程,硬是紧赶慢赶的,压成了六天。
林家的族人是聚集在府城内的,因着林老太爷也算是位高权重,虽说放在京城不过是二品,但在地方上,比知府都要高出一大截子来了。所以,林家在怀庆府,也算是名门望族。
在怀庆府府城的西边,有将近六分之一的地盘,全都是林家的,这还只是住处,不包括林家的各种铺子房产之类的产业在内。
林老太爷坐在马车上,示意林伯贤下去敲门,他们家久居京城,老宅子至少有二十年没住过了,周围各所院子都是新建的,不熟悉的人真不一定能马上找到老宅子。皇上虽说对林家印象很是不好,却也没有赶尽杀绝,林家的财产充公,唯独这老宅子给留下了。
一来,他们回来,也是要和族长打个招呼的,最重要的是商量老太太下葬的事情,让老太太先入土为安。二来,也是想让族长派个人,给他们带带路,也免得自己走了冤枉路。
很快,大门就被拉开,有个小厮往外面探了探头,瞧见林伯贤一身麻衣,立即皱眉了:“你这人,懂不懂规矩?热孝期间能上门吗?这不是平白给别人家带了晦气吗?”
说完,也不等林伯贤出声,啪的一下将大门又给关上了。
林伯贤虽说生气,但这事儿确实是自家做的有些失礼,只好忍气吞声的再次敲门,这次都快将门给砸破了,那小厮才有露面:“你烦不烦?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家?敢再撒泼,小心我找人将你抓进大牢!”
“我是京城林家林伯贤,你进去通禀一声。”林伯贤打断那小厮的话,他常居高位,本就不怒自威,板着脸的时候自有一股气势,那小厮立马就有些被吓住了,砰的一声又合上了大门,不过这次却是能听见,门后面有脚步声急匆匆的往里面去了,想来是那小厮去报信了。
众人就在门口等着,大约是等了一刻钟,大门才再次打开,走出个来和林伯贤差不多年纪的人,看着倒是挺和善的,一出来就忙给林伯贤行礼:“这是伯贤族兄吧?我是林坤成,排行二,目前林家的族长林坤前是我大哥。”
说着,又下了台阶,给林老太爷行礼:“堂叔父,堂侄儿给您老人家请安了,您老一向身子可好?”
老太爷微微皱眉:“族长不在府上?”
“是,您过来的不太凑巧,前段时间,我们家在河间府的产业出了点儿问题,我大哥就急急忙忙的赶过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回不来,您老人家可是有什么急事儿?”
林坤成笑眯眯的问道,林老太爷有些厌恶的皱眉,京城距离怀庆府虽然有些远,却也不是太远,林家都出事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了,不可能怀庆府的林家还没收到消息。
既然是收到消息了,这会儿就有点儿明知故问了。再者,后面板车上那么一大口的棺材,眼睛瞎了吗?
“要选吉时将你堂婶下葬了,另外,林家的院子这些年修建了不少,你派个人将我们带到老宅那边去。”林老太爷对这个林坤成的印象就不怎么好了,说话的语气也有些硬邦邦。
林坤成倒是好城府,依然是笑眯眯的:“堂叔不用急,这个吉时,还得请师傅算了才行,咱们哪儿懂这些您说是不是?还有这下葬的风水什么的,不都得请人来算吗?您先回去,等我大哥回来了,这事儿保准儿了不耽误。至于老宅子那边,堂叔您多少年没回来过了,那宅子怎么能住人呢您说是不是?若是您不嫌弃,这街上的拐弯处,您瞧见没?”
说着,林坤成往另一边指了指:“那边有个两进的小院子,您先和各位族兄过去住着,等老宅那边收拾好了,您再回去。您别嫌弃这院子小,我知道这院子有些委屈您,只是,您回来的匆忙,我们这边没收到消息,要不然……”
这话表面上听着是挺周到的,可实际上,就很有些意思了。
老太爷脸色更不怎么好,但他老人家什么样的小人没见过?林坤成就算是有城府,放他老人家跟前也有些不够看,林老太爷根本就不愿意和这种人计较,太丢身份了。
“亲家老太爷,您看,咱们不如再买一个宅子吧?”王家来的那个二管家是个机灵的,这会儿赶紧上前,笑眯眯的说道:“您看,那老宅子多少年没住过了,就是收拾好了,那屋子房梁什么的,也得重新休整,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怕是弄不成,咱们总不好一直住在别人家您说是不是?您老打算回来的时候,我们家老太爷可是说了,无论如何,都得将您老人家伺候的妥妥当当的,您看您去住那小院子,回头我们家老太爷闻起来,小的也没办法交代啊。”
这一开了头,刘家和陈家的人也都叽叽喳喳说开了。总结起来就一个内容——林家虽然落败了,但林家的几个亲家都不是吃素的,那是要地位有地位,要银子有银子的。你们林家,除了林老太爷,还有几个出息的?能和林老太爷的亲家们比吗?
那林坤成也不是蠢的,听了这些话,脸色就有些凝重了,不过也只是那眨眼间的事情,一转眼,就又笑嘻嘻的不说话了,任凭几家的人在那里讨论。
王二管家瞧着就有些不对头了,忙悄悄的请了林伯贤到一边说话。林伯贤是王家的女婿,这有些话,王二管家对着林伯贤更容易说出口:“姑爷,小的瞧着,这里,怕是有些不妥当。那林族长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偏这时候出门了。这位林老爷说的话,又太不对劲儿了,您看,咱们是不是先探探底?”
林伯贤眉头微皱,沉吟良久,终是点了点头,他不是傻子,今儿这情况,不对劲儿的地方太多了。
第9章
林家最终是没去林坤成说的那个宅子里住,就是林老太爷愿意忍气吞声,那刘家王家来的虽然只是个管家,也是代表着各家的脸面的,怎么能在他们林家的地盘上,当着林家人的面儿受这种委屈?
再者,他们手上又不是没银子。五百两或许在京城只能买个一进的小院子,可放在怀庆府,三进的大院子都能买了。所以,一家人暂时就租了个大院子住着。
随后,就开始打探消息。林家最近有什么人出入,林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儿,详详细细。林老太爷他们虽然二十来年没回过怀庆府了,但每年,都隔个两三年,都会让人送些银子回来。一来是赞助族人,二来是修葺房屋什么的,并非是修葺林老太爷家里的祖宅,而是族里的一些祠堂什么的。
另外,林家的祭田所出产的东西,一般都是分给族人的,按照一定的比例来分的。可这二十多年,林老太爷一点儿都没要过,明言要族长分给了需要帮助的人家。
所以,就算是多少年没回来过了,但是对林老太爷这一支,也是有不少人感恩戴德的。
就是明面上不敢违背族长的意思,可私下里,也是能微微透漏一些消息的。比如说,之前京城有人来找过族长什么的。族长这段时间根本没出门,昨天还在府城呢。
“这是要对咱们林家赶尽杀绝吗?”林老太爷将事情拼凑了一番,立马怒了,一巴掌拍下去,桌子都翻了,甩袖子就要出门去找族长理论。林伯贤忙将人拽住:“爹,事到如今,咱们怕是不能再留在府城了。”
林老太爷大怒:“咱们为什么不能留下来?林家现在成了怀庆府的大家族,这里面,是谁出的力气?就是忘恩负义,也得再等几年吧?咱们家刚刚落魄,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甩开咱们,这些年,咱们家的银钱粮食就是喂了狗,狗也能看家护院!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林伯贤苦笑了一下:“爹,你也说了,咱们家现在,是已经落败了。而族长他们明显是巴上了另外的靠山,可咱们家虽然落败了,咱们家还有姻亲,族长不是蠢人,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坐稳了族长的位置,可他就是无视刘家李家和王家陈家的势力,硬生生的和咱们扛上了,爹,你说,他们的底气在哪儿?”
林老太爷只是一时气急,暴怒之下才没细想这些问题。这会儿被林伯贤点了出来,神情就有些颓废,是啊,族长一家子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必然是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他倒是可以向亲家们求助,可族长他们既然是已经考虑过了,那他们找的靠山,必然不是刘家能抵抗的。好吧,就是刘家拼尽全力,也能让他们和族长一家子对抗起来,还是之前那句话,两姓人家,凭什么要人家倾尽全力的帮你?
谁能保证,刘家等人帮忙之后,那背后的人,就不会将刘家看作是绊脚的石头?
情分这些东西,有来有往才能更深,只一方面单独的消耗,没多久就能用完了。
“再者,就算是王家和刘家愿意帮忙,可是,爹,咱们没时间在这里耗着了!”林伯贤见林老太爷脸色有些松动,忙再次开口:“娘的棺木,还需尽早入土才好。”
林老太爷脸色更是难看了,若是不留在府城,那他们和林家族人,以后要怎么办?形同陌路?可是,宗族的事情,哪儿是离得远就能算了的?
“祖父,外面有人要见您。”林君安站在门外,沉稳的向自己的祖父和爹爹行礼,林老太爷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林君安立马转身去将人给请进来了。
林秀贞正在院子里玩耍,瞧见那穿着宝蓝色的中年人进门,十分疑惑的抬头看林君安。林君安伸手揉揉她头发,将人先送进了正堂,才出来拉了林秀贞:“妹妹今天学认字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