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们赶出村子!”只是没等里长暗地里给田家的人解释这些情况,田老头就恶狠狠的喊道:“这么些年,咱们村的人多么团结友善啊,不管谁见了谁,都是笑呵呵的打招呼唠两句,他们林家倒好,一来就弄出了这事情,咱们村子太小了,可供不起这样的大佛!”
里长更头疼了:“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小孩子打闹……”
“里长,您可不能小看了今儿的事情,谁不知道我们家春桃,那是我们田家最最宝贝的小闺女,他们林家倒好,一下子就将春桃的腿个砸成那样了,这是不给我田家面子,是想对上我们田家!”田老头却不怎么愿意听里长说,又一次的抢了里长的话头。
“小孩子打闹,你……”里长皱眉,再次出声,却又被田老头打断了:“里长你不会是怕了他们林家吧?县太爷哪怕是他们林家的人,那也得讲道理是不是?再说,县太爷可是青天大老爷,最是讲理了,今儿这事情,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了,那是林家的错,就是闹到县衙我也不怕!”
他是断定了,林仲修刚才是在说谎。若他们林家真是和县太爷关系很好,县太爷都得看林家的面子,那之前林家办丧事的时候,县太爷怎么一份奠仪都没送?更不要说亲自来参加丧礼了。
八成是那林仲修,瞧着他们田家都是庄户人家,就信口开河胡乱说话吓唬他们的。
还有那京城来的人,若真是官员,那县太爷怎么就没来拜访?说不定是从哪儿找来的行商,就是来给他们林家撑撑门面的!什么当官人家,真要是当过官,那会来田家庄扎根?怎么不住在县城?他们村子里的人,但凡能过的好些的,谁不是想办法去了县城的?
有繁华的县城不去住,非得来个破村子扎根,那能是家里有权有势的吗?指不定啊,还是这林家得罪了人,在县城呆不下去了,这才来田家庄的!
他林老头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经过的事情也不知道有多少,林家这样的,他一猜就能猜出来了!装模作样!装腔作势!癞□□插鸡毛毯子,装大尾巴狼!
“对,必须将林家赶出去!”
“咱们田家庄容不下这样的人家!”
“连我们田家的人都敢欺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欺负到别人家头上了!”
田老头身后的人也都跟着喊,高大嫂扬声喝道:“胡扯八道呢,人林家怎么欺负人了?我瞧着倒是像你们是在欺负人,今儿这事情,摆明了是你们田家不对,凭什么要林家走人?”
“就是,你们田家也欺人太甚了,就仗着你们人多,就能随便乱来了吗?这村子里可不都是你们田家的人!”柳大嫂也扬声说道,一来是为高大嫂撑腰,二来,今儿这事情,和他们柳家也脱不开关系。
当时大毛二毛都在场,吃的又是自家地里的红薯,那田家的小妮子耍心眼不该耍到他们家大毛二毛身上来!
也有那耳根子软的,在田家的一番煽动之下,有些迟疑,林家现在这个样子,人这么少,还敢敢田家对着干,以后要真是在村子里扎根了,自家那小门小户的,万一要是做什么事儿不小心招惹了林家,是不是也得被林家给狠狠的记上一笔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时候说句话都能得罪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就一辈子不会得罪林家。
两边立马争吵起来了,里长气的不行:“都闭嘴吧!不过两个小孩子打架,你们就吵吵成这样,像什么话!今儿这事情,确实是田春桃做的不对,之前她就砸过林秀贞,林家不和你们计较,是林家宽厚!你们田家当时可有人上门赔礼道歉了?那药钱诊金是谁给的?”
里长皱眉问田老头,田老头就有些恼:“里长,话不是那么说的,不过是凳子翻了撞一下,能有多严重?”
没等他说完,林仲修就冷笑了一声:“那今儿这事情,田春桃不过是被棍子砸了一下,能有多严重?”
里长摆摆手,打断田老头的话:“你闭嘴吧,你要还当我是里长,今儿这事情,就听我的,你若是不当我是里长,那我这就回去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再管了,你不管是想将林家赶走,还是被林家抓到大牢里,和我半点儿关系都没有,你现在说说,你要不要听我的?”
田老头就算是不识字,那也不是蠢蛋,里长若是不管这事情,那就是他们和林家两家之间的事情了,他们家想赶走林家就不太可能了,田家村人并不是全部都听他的。
里长刚才还有句话,林家将他们家抓紧大牢他也不管了,那是不是说,林家真有本事将他们抓进大牢?
这么一想,田老头的脸色就有些阴晴不定了,里长见他不说话了,这才继续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必闹出这样的阵仗呢?林大兄弟,你也听我一句话劝,你们到底是刚搬过来,得饶人处且饶人,以后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真闹僵了见面也不好打招呼,你说是不是?”
既然林家已经将户籍落下来了,那林家想来是要在这里扎根了,既然要扎根,那邻里关系就不能闹的太僵硬。
林仲修也没说话,里长自顾自的说道:“些许小事情,也不用你们闹成这样,今儿这事情,是田春桃做的不对,林君安是护妹心切,年纪小下手不知轻重,田春桃虽然做错了,但她小孩子家家的,也受了大罪,林君安虽然没做错,但他年长,没了分寸也算是错,男子汉大丈夫的,得分个轻重是不是?”
林仲修微微点头,只要不往林君安身上扣什么狠毒之类的名头,他们林家还是很好商量的。
“这样吧,田家给林家道个歉,林家则是出银子给田春桃看伤,你们觉得如何?”里长絮絮叨叨,将自己的理由两边都解释清楚了,这才说结论:“田家也不能大张口,该多少银子,顶多了是两倍给,更多没有,或者你们可以选择不要。”
“我不服!”田春桃的奶奶立即出声,小老婆子矮矮瘦瘦的,精神气儿倒是挺足,扒拉开田老头就说道:“我们家春桃年纪也还小呢,她今年不过才七岁……”
里长加重声音:“林秀贞才六岁!”
不等田老太婆再说话,里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行了,都散了都散了,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秋收刚忙完,你们也不觉得累,这大晚上了,该回家吃饭的都回家吃饭去吧!没热闹看了!”
“都不能走,今儿这事情还没说明白呢。”田老太婆当即喊道,但没人听她的,里长都说了结论了,今儿不管是田家愿不愿意,事情都肯定是要按照里长说的办的,接下来还有什么热闹看?
林仲修和刘珍珠也担心家里的林君安他们,也不愿久留,和里长说了一声,当即就转身走人了。
瞧着只剩下田家的人了,里长才叹气:“你们啊,也不打听打听林家是什么来头,就敢和林家对上!林家之前说,将你们抓紧大牢的事情,还真不是骗你们的!”
田老头瞪大眼睛:“不能吧?我瞧着林家也就是有点儿钱的样子,再说了,要真有权有势,怎么没住在大城镇上?京城多繁华,怎么就找了咱们村住下?”
“见识少了吧?那有钱人家,就是喜欢这么调调,叫什么归田园居!那什么,不是还有大诗人写什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词吗?咱们土里刨食的,念书都念不上,怎么能知道这些读书人心里都在想什么?”里长叹口气:“你们是没见着,之前我和林家的人去办地契的时候,县太爷对林仲修那个点头哈腰的样子,你们啊,以后也要小心一点儿,可别再和今天一样了,我今儿能帮你们一回,可这事情,有一有二没三,你们要是再得罪了林家,我也帮不了你们。”
“那今天这事情……”田老头立马有些急了,他倒是有自知之明,自家人多,在村子里称王称霸的,那还是可以的,毕竟打起来,他们家是能占优势的。可对上大官儿,他们家就是那撞石头的鸡蛋。
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们一辈子小老百姓,连县太爷都没见过几次,县太爷都得捧着的林家,那岂不是大官儿中的大官儿?
“今儿这事情就算了,听我的,回头你们带着春桃去给那林秀贞道个歉,我瞧着林家都是宽厚的人,你们啊,也听我一句,别总是想着自家人多,就什么都不怕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是人多能解决的。”
里长又安抚了田老头几句:“你瞧高大嫂,对林家挺好吧?林家的小孩子就喜欢和高家的杏花玩耍,林家对高家就另眼相看,小孩子的事情,还是要小孩子自己解决,知道我的意思吧?”
田老头赶紧点头:“多谢里长指点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今儿这事情,还要多谢里长,若不是里长点透了我,我指不定还要赔上整个田家呢。”
第34章
林仲修他们到家的时候,李淑贤刚刚做好了晚饭,林叔皓都打算去找他们了,见他们进门,忙迎过来:“怎么样,事情都解决了?”
“解决了,咱们家陪田家药钱和诊金就行了。”林仲修点点头,给老太爷请了安,就在老太爷下手做了,伸手揉了揉林君安的头发:“别担心,今儿这事情,你没有做错,相反,你做的很好,很对,你保护了妹妹,保护了弟弟,二叔应该表扬你才是。”
“可是,咱们家要赔钱。”林君安脸色有些阴沉,事情闹的这么大,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就算是心性坚定,但到底才十二岁,又有些惶恐,万一真被田家赶出了村子……
“没事儿,他们还得来给咱们道歉啊。”林仲修笑了笑,先端了饭碗:“别着急,先吃饭,等吃了饭我们再说这事情,可别饿了肚子。”
林君安吃不下,可林老太爷亲手夹的菜,他还是赶紧吃下去了。李淑贤怀孕之后很嗜睡,被林叔皓先送去睡觉了,刘珍珠收拾了盘碗去厨房洗刷。
林秀贞瞅着没人管她了,就蹭在林老太爷身边,靠在老太爷身上准备听林仲修说今儿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我和珍珠随后就回来了,也就没再管里长要和田家说什么,不过,想来也是那几句话,大约就是说咱们林家有权有势什么的,这样一来,田家势必得屈服,明儿是肯定会上门赔罪的。”大致的说了一遍之后,林仲修就转头看林君安:“你们三个,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