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吃了饭就去,这又是几年没见,还不知道认不认识了。”
“肯定是认识的,咱们不经常写了书信回来的吗?又不是和以前一样,一直没联系。”
林君安好奇的往门口看了一眼,林家,应该不会是找自家的吧?姓林的人家多了去了……不对,貌似这个人有点儿眼熟啊,林秀贞见他往那边打量,也转头去看,貌似见过啊。
那人瞧见他们,也有些迟疑,顿了顿上前问道:“林君安?”
“裴表哥!”林君安总算是想起来了,赶紧起身让了让:“裴表哥怎么过来了?这可真是……太巧了。”
“确实是巧,我正说吃过午饭去你们家呢,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你们怎么也来了镇上?”裴云右笑着问道,顺着林君安的力道,在一边坐下,和桌子上的人一一点头问道,对上杏花和林君辉的时候有些疑惑。
林君安一一介绍:“邻居家的,叫做杏花,君辉是我三叔的儿子。”
林君辉不认识裴云右,吃饭的时候那小眼神就不断的瞟啊瞟的,从京城来的表哥,京城在哪儿呢?京城是不是比怀县还大啊?那是不是就会有更多的好吃的啊?
这个表哥长的也好看,京城的人是不是都很好看呀?人长的好看,那吃的也肯定很好看吧?
“怎么忽然到这边来了?可是京城里有什么事情了?”林君安一边喝茶一边问道,酒饱饭足,先坐一会儿再准备下去买东西。
裴云右也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说道:“是有些事情,明年春天就该举办春闱了,今年的秋闱,你要不要参加?”
林君安垂下眼帘,孝期已经过了,他们林家,三月的时候就已经出孝了,今年的秋闱也是能参加的。只是,到底要不要参加,他现在也没拿定主意。参加了有什么好处?不就是能免税吗?他又不打算走仕途这一条路,走一天晚一天的,又有什么区别?林家暂且也不需要他撑门面,二十年三十年的,他有这个时间。
只是,到底是不甘心,当年林家做错了什么要被抄家?当年父亲做错了什么要被灭口?怎么一个转眼间,人都没反应过来,祖母过世了,爹爹去了,娘亲上吊了。
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团火,他想冲回京城,想找人问问,林家是做错了什么,他的父亲林伯贤是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他想质问的那个人,站在金銮殿的最高处。他想报仇的人,是在层层士兵保护的最中间。他怎么样才能冲到那个人的面前?唯有一条路——科举,出仕,当大官儿!
可他比谁都清楚,只要他是林伯贤的儿子,是林家的子孙,只要金銮殿的那个人没有换,他这辈子走上巅峰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除非谋反。
那把火发不出来,就在他心里一天天的烧着,烧的他觉得自己的心肝肺都成了木炭,不,都成了灰,风一吹就能吹散。
爷爷说,咱们林家三代之内不许出仕。为什么不出仕呢?爷爷说,就算是现在出仕了,也走不长远,何必厚积薄发,留待以后呢?
二叔说,咱们林家心怀天下,不能将天下百姓扯人自己报仇的棋局里。可没了棋子,自己难不成要单枪匹马的去刺杀金銮殿上的那个人?
三叔说,咱们林家人要心胸宽广,不能想的不要多想,不该想的不要去想。他也明白,罪魁祸首不是那个人,那个人顶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诬陷林家的是六王爷,现在已经被降爵,身上连个职位都没有了,从云端落到地上,想来日子是不会好过了。六王爷的爪牙已经被处置了,上断头台的,进监牢的,抄家灭族的,谁也没能逃过。
就是当年要将林家赶出宗族的林族长一家,因着靠山倒台,又将祭天给出去几乎一半,宗族的名声也败坏的差不多了,引起族里其他人的愤怒不满,走了林家当年的老路。
不过,林家当年也算是自己愿意分宗的,可林族长一家,却是被宗族除名的。主动分宗和被除名,这名声可不一样。
“我是来问问,你要不要参加秋闱。”冷不丁听见裴云右的话,林君安才猛然发现,自己的思绪又拐弯儿了。轻咳一声,将注意力给转回来:“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写封信回来不就行了吗?何必自己再跑一趟?”
李淑贤过世的时候,裴云右本来也是打算回来的,可后来林仲修回了京城,将人给拦下来了。这一来,裴云右也有三年没见过林家的人了,不过平日里信件来往还是有的。
裴云右摇摇头:“我还带了一封信,是给姨姥爷的,想着我也很久没有见你们了,索性就过来看看你们。”
林君安微微挑眉:“你不是快要春闱了吗?不在国子监好好读书,跑来跑去的,浪费时间,可要耽误你功课了。”
“舅姥爷说是让我过来,请二表舅先指点我一番,二表舅当年可还是探花郎呢。”裴云右笑道,林秀贞震惊了,自家亲爹还是探花郎?开玩笑的吧?弄错了吧?以前不说就是个小官儿吗?
“探花郎也是要先当小官儿的。”林君安瞧见她那神情,忍不住笑着揉她脑袋:“就是状元郎,刚入朝,也不过是个六品的编修。”
林秀贞恍然大悟,林仲修年纪轻轻,就是个探花郎,怕也是考中没多久的,官职定然是不高了。没见三叔林叔皓,那会儿还没步入官场吗?
“那你就先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吧,过了年再回京。”林君安又转头对裴云右笑道,可是说完,又皱了皱眉:“怕是不巧,说不定你也住不到明年了,今年怀县,怕是要旱了……”
裴云右张大嘴:“旱?”
“嗯,先在也说不清呢,只是开春到现在,一滴雨都没有。”林君安叹口气,又摆摆手:“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些了,也不一定会旱呢,你那马车是不是在下面?要不然这样吧,你先在酒楼这边等我们,我带我妹妹先去买些东西,一会儿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回家?”
“要买很多东西吗?”裴云右一边说着就一边起身:“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坐了很长时间马车,早就想下来走走了,正好在镇子上逛逛,你们想买什么?”
“一边逛一边买,看见什么有用的就买下来。”林君安笑着说道,虽然镇上也有各种各样的铺子,卖什么的都有,但是这种集市上的摊子,要比铺子里的便宜一些。为了自家生意,有些铺子也会将自己铺子里的某一样东西特价给卖出去。所以每到赶集日,镇上就人来人往的,有时候满大街都是人,这头的人想要走到另一头,那是挤都挤不过来。
只能跟着人流走,人群往哪儿,你自己不想跟都不行。
林君安往下面看了一眼,人群已经有些开始膨胀了,他自己是跟着刘珍珠来过不少次的,每次都是充当提东西的小厮,所以也习惯了这种拥挤。
上下打量了一番裴云右,林君安就有些犹豫了,裴云右可是个公子哥,裴家在安南城可也算是地头蛇,到了京城又有陈家护着,不说是娇生惯养的吧,那也肯定是从没下过地的,这样的人,能和一群大妈们挤集市吗?
“不然,你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林君安很诚恳的建议道:“你坐车不是很累吗?我给你订一间房,你先睡一会儿,我们不一定什么时候能买完呢,你休息一会儿,精神好了,等回家的时候,我爷爷和二叔他们要问你什么话,你也不会是没精神了对不对?”
裴云右也顺着林君安的视线往下看,随即脸色就有些古怪:“这个,一向人都是这么多?”
“不是,今儿是赶集日。”林君安笑着说道:“怕是你不习惯,再说,人太多,挤来挤去的,也很有可能会挤散。我们兄妹对镇上很熟悉了,挤散了也能找到人,你就不一样了,第一次来镇上,万一挤散了,就不好找了。”
裴云右也打了退堂鼓,想了一会儿,点头:“那好,我一会儿自己定个房间休息,你只管带着表弟表妹们去,我们等会儿还在这个酒楼见?”
“嗯,我们家马车还在下面呢,你且放心吧,不会将你一个人扔在这里的。”林君安笑着说道,伸手抱了林君辉,示意林君明拉着林秀贞,带着杏花他们几个下楼。这酒楼后面就有住宿的房间,林君安帮裴云右订了一间,又嘱咐了两句,这才去了集市。
“大哥,裴表哥刚才说,要秋闱了。”林秀贞侧头看林君安,林君安点点头:“嗯,回家问问爷爷的意思,看爷爷是怎么打算的。”
“大哥,不如你去考试吧,考完了,有了功名,咱们家的书局就更有名了。”林秀贞笑眯眯的说道,家里四个男孩子呢,得有四份产业才行。庄子田地,铺子房产,都得公平才行。
虽然林君安他们不是林仲修亲生的,但这么些年下来,也和亲生的差不多了。再者说了,他们原本就是一起长大,兄弟之间感情也很是深厚,那就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林秀贞比谁想的都多,现在感情这么好,将来也必得这么好才行。她才不会去想,既然是亲兄弟,那不管谁吃点儿亏都行,越是亲,那越是要公平。
考验什么的,万万不能有,考来考去的,指不定就将感情给烤成灰了。
还是得多置产啊,他们家是要走耕读世家的道路的,又不能沾商,之前的书铺和绣坊,都是放在了刘珍珠名下的。想要再开拓几条道路,就得仔细思量了。
要不然,书铺延伸一下,开个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