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2 / 2)

然而没多久,那块地就曝出诸多问题,先是交易后款项一直不到位,后来便是一再延期开发,延期到终于有点动静了,开放商又曝出严重的资金链问题,最终那块地的开发就这样在无数个四季的更迭以及海城飞速的发展中拖延了下来。

又或许还有一些别的问题,那块地始终没有得以开发。

两年前,园区政府牵头,那块地重新挂牌待拍,准备二次易主。

许棉只认识瓷器,哪里认识房地产,她自己在老家的几套房子都是师母帮忙把关添置的。

网上信息有限,她搜过之后也并不能领悟霍江纵一定要拍那块地的理由。

不仅如此,对那块地,网络上还各有声音,无论大家看法如何,似乎都不看好那块地。

一是地方偏,二是海城发展飞速,按照正常逻辑,但凡那块地能发展起来,早该建起来了,不至于等到今天,三是园区政府对那块商业用地有明确的规划,拍卖之初便限定了用作“艺术文化与体育,兼顾轻娱乐”。

艺术文化与体育,兼顾轻娱乐。

许棉默默在心里念着这句。

水壶的壶口喷出沸腾的白雾,许棉取了菊花,沸水冲了冲,倒掉第一瓢水,再热水泡上。

透明的茶器中透着莹莹亮亮的浅黄色,泡在水里的干菊沁出润亮的色泽,菊花的清香扑鼻而来,定神宁息。

许棉静站了一会儿,没多犹豫,拿手机打了个电话。

师母听说她要晚回来,还听说她可能直接从海城去香港,十分意外:“你公司这么忙?这都年尾了,哪里有老板不给外地员工放假提前回家的?”

许棉并不想撒谎,但这里面有些复杂,还牵扯到霍家,她还是决定不多解释,扯了其他借口,甚至说是自己贪玩,约了同事去其他城市闲逛几天。

师母一听是她想趁着年尾出去玩儿便松了口气:“还以为你老板多苛刻呢,假都不放。”又说:“你要去玩儿就去吧,在外面乐不思蜀了是吧,家都不回了,你师父还念叨你呢,还有周馆长也是,来家里吃饭,提了好几次,说馆里来了市里调过来的展品,就展两个月,怕你看不到,特意喊你过去看。”

门关着,厨房很静,花茶的清香像思念归家的引子,飘飘扬扬的,带着人的神思渐渐便远了。

人总是矛盾的,尤其是年轻一辈,在家的时候要远方,要诗歌,可每逢节庆,归家的车票都变得意义不同,回程之旅还未开始便令人焦心、迫切。

许棉出来几个月,一直没回过老家,如今箱子都收拾好了,就等着明天启程。

她幼年丧父丧母,十三岁没了奶奶,其实早没有家了,可江南小镇的宅子依旧是她心中最深的归属。

还有师父师母、周馆长、亲戚朋友、邻里邻居,爱护她的、看着她一路成长的、包容她的、喜欢她的,她都想趁着节日,回去看看。

四方之志与似箭的归心并不矛盾。

师母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些,宗旨只有一个,该玩儿玩儿,赶不及回老家不要紧,但千万别误了去香港的飞机,过年得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许棉吸了吸鼻子:“不愧是当老师的,说得我恨不得现在就插着翅膀飞回来。”

师母叹了口气:“别了吧。”

许棉:“?”

师母一副自己和自己商量的口气道:“本来你徐阿姨约了我去北方看雪,我给推了,现在你不回来,刚好我去跟他们凑个团。这样你师父也不用在家了,年前他想去海南冲个浪,也能去了,到时候我从哈尔滨出发,他从海南出发,我们再在香港碰头。”

许棉:“…………”

似箭的归心飞出去半米,遇到强冷空气,啪一声掉在地上,折了。

许棉自行调整心态,默默地提了一口气,微笑:“您二老开心就好。”

师母咯咯咯笑:“不是不想你,想你呢,特别想你。”

许棉:“我应该排在东北的雪、海南的浪后面。”

师母哈哈大笑:“可不是么,趁着你现在在外面工作没结婚没生孩子,我和你师父还不得可劲儿地捣腾着玩儿,以后就没机会啦。”

“结婚”两个字触到眼下许棉的霉头,她捏着手机用力道:“不结婚,不结!”

“好好好,不结,随你。”师母哄她。

挂了电话,许棉感觉自己的火气又有点上来了,默默灌了一口菊花茶。

淡定淡定,外面还有个大场面等着她呢。

外面的场面的确有点大。

可能是自感被命运捉弄了,无法相互接受许棉有霍江纵这种“哥哥”、霍江逸这种“老板”,兄弟俩两张嘴越斗越凶,越凶越弱智。

为了相互贬低,两人不但相互嘲讽揭短,甚至开始相互细数对方身上的缺点。

霍江纵:心理年纪大,城府深,最会审时度势当墙头草,一切以利益为基准,真心怕不是被猪油懵了,黑乎乎的鬼都看不见。

霍江逸:天真、幼稚、妄图螳臂当车与家族对抗,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自信满满开个公司最后却经营不善直接倒闭。

荣哲一个瞎搀和的,没多久渐渐回神,心想他和许棉是闺蜜啊,他搀和什么,于是坐看两人内斗。

斗着斗着,节奏不对了,荣哲还当个主持做个裁判。

“坐下,可以动嘴不可以动手,谁动手谁犯规,out!”

“霍江逸你停一下,轮到他了。”

“霍江纵你注意语气,可以摆事实讲道理,但不能攻击人格。”

“好!你们继续,我去喝水。”

……

被吵得头疼,荣哲也溜了,餐厅转了一圈,没看到许棉,便又去了后面的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