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眼见她竟然这样污蔑陈嫔,就有一个宫女忍不住出声骂道。
“辱骂帝姬,这是大罪,记你八十板子,叫你主子以后看着这罚。”皇后轻飘飘地说道。
陈嫔为这宫女跳起来的心顿时落回了原位。她看着行刑,关起门来日后怎么打,就是自己说了算的。
“你们出去。”身边的两个宫女,是从小服侍她的,她平日里也待之如女,不然不会一个方才要掐死雀占鸠巢的九公主,一个连命都不要指着九公主骂。陈嫔是不能叫这两个为她去死的,只厉声叫这两个出去,只跪在皇后的面前,流泪说道,“这些年,得娘娘看重,托付帝姬。嫔妾不敢行事踏错一步,如今这些,嫔妾是不敢应的,”她顿了顿,便低声道,“九公主失心疯了,臣妾关着她,也是为她好。”
“你自然是慈母的。”皇后看着陈嫔半边儿头发花白的模样,想到她多年无宠,却老实本分,从来不争宠争锋,也觉得不忍心,便叹气道,“前儿德妃还在与本宫说,就为了九公主行事不检点,你舍了脸面亲自赔罪,平日里我也知道,九公主的衣食吃住,你都是最上心的,这还能发出指责,岂不是没有良心了么?”眼角的余光,见九公主的脸色僵硬了,皇后心里冷笑,只觉得这九公主就是个白眼狼,厌恶起来,便冷冷地对她说道,“不管如何,在本宫面前,你状告你的母嫔,这就是罪过!”
“她还小,求娘娘开恩。”陈嫔不能叫不好听的名声落在她心爱的女儿的身上,眼下只想着平息事端,悄无声息地弄死九公主,哪怕是同归于尽呢,也叫九公主清清白白地留个好名声。
她的小九……
“你母嫔求情,本宫今日放你一马,若有下次,数罪并罚!”皇后目光冰冷地看着不敢相信的九公主,见她茫然,便冷淡地说道,“以为闹起来,就能如何么?!告诉你!本宫手下,”她的目光落在八公主的身上,低声道,“本宫说是对的,错的,也就对的!”
竟有一手遮天之意,眼见八公主愤愤不平,她便温声道,“莫要想着告状,不然若是叫圣人知道,你们一个冲撞皇后,一个连养恩都不顾,到时是个什么下场,本宫不说,你们也明白!”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九公主是真的害怕了,眼见陈嫔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冰寒,她竟害怕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这么多年是第一次有这样恐惧的时候。万般的计策竟都想不出来了,她眼下真的没有了主意,无助地哭了起来,哀求道,“别叫我跟母嫔在一起,求您了,求您了!”说完,也顾不得什么现代人的尊严了,重重地给皇后磕头,磕的头破血流,头发都散乱了,又爬到陈嫔的面前哭求道,“母嫔,母嫔小九错了!小九错了!您放过我,以后,我好好儿地孝敬您!”
“在本宫面前装可怜,你还嫩着。”皇后只觉得厌烦,霍然起身,冷冷地说道,“本宫也告诉你!想要拿这幅样子叫本宫心软,给你母嫔上眼药,你是做梦!”说完,只冷笑道,“帝姬之中,怎么有你这样恶毒的心肠!”说完,厉声道,“传我的话!九公主失心疯,从今日禁足!除了陈嫔宫里头的人,谁再敢与她多说一个字,”她的目光冷冷地扫在八公主的身上,挑眉道,“一同论罪!”
九公主悔不当初,竟觉得若是没有自己的哭喊,把皇后招来,或许自己眼下更安全些。
有了皇后的话,再也没有人敢与她出头,皆默默地走了。只有德妃,回头怜悯地看了默默流泪的陈嫔一眼,这才跟上了皇后的脚步。
同是养母,眼下诚王是德妃的靠山,九公主却成了一条毒蛇,反咬了陈嫔一口。
九公主如今已经在给陈嫔磕头了,眼见鲜血淋漓,她咬着牙还要继续,却猛地叫陈嫔架住了。心中一喜,九公主只以为这是陈嫔原谅了她,却见这女子只是冷冷地说道,“不要伤了我的九儿的头!”说完,只叫宫女们进来,将九公主提着往后头的寝宫去,将她丢在床上,看着她惊恐地往里爬,默默地按住她给她头上的伤口包扎起来,这才执着地问道,“我的九儿呢?”
“母嫔我就是九儿啊!”九公主被陈嫔这种跟鬼似的模样吓得哭起来,眼下竟连死的心都有了,拉着陈嫔害怕地哽咽。
“我的九儿呢!”陈嫔尖声问道。
“母嫔以后我也孝顺您,您放过我吧!”她真的没有想到,一个爱着女儿的女人爆发出的竟然会是这样可怕的东西,从前的什么风花雪月的心肠都再也不见了,九公主现在就想活着,从心往外地恐惧,竟觉得这古代的一场,好日子一点儿都没过上,竟都是地狱一般的生活,见陈嫔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九公主痛哭流涕,直说自己以后一定比从前的那个傻子还孝顺,却叫听到“傻子”后暴怒的陈嫔抓着头发险些往墙上撞。
“不行,九儿回来,会疼的。”眼见自己要被撞得头破血流,陈嫔住手,轻声说道。
失去了最后的遮掩的母亲,总是会变得疯狂。
被陈平一语道破,陈嫔如今,竟再也没有了希望。
在九公主哀求的目光里,陈嫔叫人将她捆在了床上,将宫门紧锁,日日夜夜,也不叫她睡觉休息,只神经质地一遍又一遍地询问一个问题。
“我的九儿,在哪儿?”
疲惫不堪,已经快要发疯的九公主,日日被这样折磨,竟是连神智都有了真的疯癫的模样。也不知这样被折磨了多久,双目眍了下去,浑身都在神经质地颤抖的九公主,在连意识都模糊了的时候,就似乎听到内心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坏人!”
鬼啊!
九公主目眦欲裂,恐惧的不行,口中发出了嗬嗬的求救声,可是那两个陈嫔身边的宫女,却只是远远地看着,什么都不做。
救救我!别叫我被鬼带走!
九公主的目中露出了求救,却只见到那两个宫女的脸上露出冷笑来,就在她想要求饶,就似乎又听到那个孩子一样的声音愤怒地叫道,“叫母亲,哭了!”这一次,她似乎连灵魂都在疼痛,似乎被什么撕咬一般,那个含糊的声音小声叫道,“母亲,哭了!叫……九儿!”那几乎叫她疼入骨髓的灵魂撕裂中,她最后的意识,仿佛是个有些呆呆的女孩儿,蹲在地上,哭着叫道,“聪明的,母亲伤心了!”
九公主竟死过去,这就叫这两个宫女大惊,对视了一眼,急忙去寻了陈嫔来。陈嫔匆匆而来,却见到那床上已经没气儿的女孩儿,心口又开始活动了起来,之后,一双有些呆呆的,却清亮的眼睛,看过来。陈嫔不敢置信的目光里,这个女孩儿变得似乎不如从前伶俐,只呆呆地叫道,“母亲。”说完,一双小手向着她伸过来,撅着嘴叫道,“抱呀。”
从前的那个孩子,从来都不称她母嫔,而是母亲的。
陈嫔一步步地走到床边,听见这孩子有些委屈地叫道,“聪明的,没有叫母亲开心。”她虽然傻,却也知道大家都在背后笑她的母亲养了一个傻子。那个灵魂出现,她被压制的出不来,可是透过她的眼睛,看着她变得跟别人一样聪明,傻傻的孩子就想,或许这一个,会更叫母亲快乐。她这样信任这个灵魂,可是到头来,母亲因为她,哭得这样伤心。原来母亲想要的,还是她。
“想,母亲。”九公主撅着嘴巴小声嘀咕着,往陈嫔的怀里钻。
陈嫔看着面前这个一脸依恋的孩子,那熟悉的眼神,哪怕还是这样愚钝,却叫她猛地抱住了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失声痛哭。
她的珍宝,竟然真的回到了她的身边。
陈嫔宫中发生的一切,阿元是尽知的。
宫中就跟筛子似的,她什么不知道呢?心里猜只怕九公主露了陷,阿元也觉得陈嫔可怜,后头听宫中谣传说九公主不知怎么又变成了傻子,还谣传这是陈嫔恶毒,虐待养女使其发疯,阿元就微微皱眉,觉得陈嫔只怕要招人议论。
不过听说陈嫔对这些并不理睬,只天天笑得欢喜,她咧了咧嘴,使人隐蔽地恭喜了一下陈嫔,听回来的宫女说,虽然九公主傻了,然而出人意料的,陈嫔的精神却好了许多,眼下神清气爽,每日都领着九公主在宫中玩耍,仿佛得了个傻子就跟得了幸福似的。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宫中沸沸扬扬说陈嫔苛待九公主,将她又折磨成了傻子才快活了,阿元到底叹息一声,却还是不许自己身边的人传这样的谣言。
九公主说是痴儿,不过是心智一直停留在孩童时候罢了,并不是真的愚钝,倒叫人说成这样,也是其中有人心存恶毒了。
又听见那个一脸阴阳怪气的陈平,据说喜气洋洋地进宫来,对能娶到如今的九公主欢欣鼓舞的,阿元就梗了一下,这才拍了拍屁股往圣人处去,决定当一把活雷锋。
刚刚走到书房处,阿元就见书房外头,正有个中年官员也跟着等候,见到了她,这家伙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亲近的笑容来。觉得这货颇为眼熟,公主殿下默默回想了一下,顿时怒了。
好么,冤家路窄,这不是当初想要挖公主墙角的坏总督么!
想到这家伙打过自己院儿里歪脖树的主意,阿元愤慨了,不过怎么能对朝臣无礼呢?不是公主的作风,板着小脸儿对着这总督大人点了点头,公主殿下决定不理睬这厮,却见这家伙特没有眼力见儿地过来请安道,“给殿下请安。”
“大人客气了。”阿元便挤出了一个笑容。
这熊孩子的目光太过不友善,心里有鬼的直隶总督闵江心里打起了鼓,心说这湛家不会这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事儿都交代给这位公主了吧?默默地擦了一把冷汗,这位人到中年身不由己的苦逼总督,只想了想这位公主彪悍的传闻,再对比了一下自家闺女那柔弱的身子骨儿,觉得真是大事不妙的节奏,只赔笑道,“从前,不知殿下的心意,冒犯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他真不是一个卖闺女的爹来着。当初想要把闺女嫁给湛家老大,他也是打听过这人的情况的。
人生的俊美,日后还能袭爵,在圣人的面前前程也好,这是多么好的女婿来着,还能联姻,还能叫闺女日后过顺心日子,谁不喜欢跟美人儿一起呢?只是他久在外地,一根筋就有点儿不好使,况那时为了与徐家撕撸开也真是焦头烂额,更分不清东南西北,就没有想过,这么十全十美的女婿,能到了二十多岁还没娶妻,这里头是不是有个缘故,只上门兴致勃勃地提亲。
被拒了,他还愤愤不平了几天,觉得姓湛的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