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腾本就是为了占占阿元的便宜,眼下就与忠靖侯笑道,“外公若是无事,我们先走?”
“茶还没喝一口,就这么急?”忠靖侯哼了一声,颇有外祖父的威严,使人上了茶水点心,这才笑道,“这可不是贵客上门时的规矩。”说完了,就起身与阿元及五皇子笑道,“二位殿下稍坐,前头臣还有些家务事,待了了,再与二位殿下说话。”说完,见女眷们脸上都有些不安,目中微微发沉地走了。
他这一走,阿慧的母亲,忠靖侯府的世子夫人就叹了一声。
“外公想要如何呢?”凤腾点着桌面,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究竟在问些什么,世子夫人心里有数,为难地看了凤腾一眼,她便低声道,“父亲说了,既然已经娶妻,不管是私奔还是如何,总是做下了事情来,自然应该承担。”她顿了顿,又道,“尚书府上的这门亲不错,不过可惜了,成不了了,父亲的意思是,既然不过是彼此有意,没有定准,哪一日便亲上门去,给闵尚书赔罪,说说这经过,说一句无缘也就罢了。”
若是还想着隐瞒着成亲什么的,那就真是在结仇了。
能混到直隶总督,回京又混入内阁的存在,那能是善主?别看笑眯眯的挺二,吃人只怕都不吐骨头。
说起了这个,世子夫人也有些抱怨,与凤腾诉苦道,“咱们府里头,邀天之幸,出了殿下与太子妃,何等战战兢兢,不敢叫两位殿下在宫中难做,这旁支却这样败坏,简直叫人心冷。”忠靖侯府这些年越发地低调了,盖因太子妃与皇长孙的前程,后头有这样的人扯后腿,还振振有词,怎能不叫人心中怨恨?
“外公处置得极公道。”凤腾忖思了片刻,便微微颔首。
此时将罪状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虽然有些不好看,可是却也会叫尚书府不致怨恨,也能再与定国公府有了联络,这也算是一桩不错的姻缘了。
“只是我瞧着婶子是不愿意的。”世子夫人就为难地说道。
她口中的婶子,只怕就是渣男的亲娘了,阿元心中有了些想法,却并不多开口,果然就见凤腾面上有了怒气,拍案道,“停妻另娶,难道她还有功了么?!”
“不都说奔者为妾,”世子夫人就叹气道,“婶子的意思,商户出身的女子,做个妾很有体面了,怎么能做妻子?”
“定国公府世子夫人也是商户女!”凤腾气得眼珠子都红了,拍着桌子恨道,“那小子呢?怎么说?!”他嘴里的那小子年纪也不小了,按理说凤腾还得管他叫一声表舅,不过这表舅实在恶心,凤腾叫一声都觉得脏了自己的嘴,此时只冷笑道,“无情无义的东西!他不会打着娥皇女英的主意吧?!”
不过这回还真看错渣男了。
“堂弟的意思,”世子夫人看着气得不轻的皇长孙,低声道,“从前那个,出身低微,见识浅薄,眼皮子也浅,看着就是个商户出身的低贱女子,如今没有什么情分了,是不想要的了。”况这堂弟曾远远地见过闵尚书的外甥女儿一回,立时就被那婀娜的姿态迷住了,竟有些失魂落魄的,只说这才是自己理想中的妻子,哪里记得旧人呢?方才还在女眷面前嚷嚷什么“年轻不懂事,被迷惑了什么的呢。”
“私奔的时候,他怎么没看出这么多的毛病来?”阿元就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这次的事儿一出,忠靖侯府算是丢了大人,世子夫人脸上通红,低声道,“是家教不严之过。”
话音未落,却听见外头又有客上门,待有人出去询问,竟就是闵尚书亲自前来。
想到逗儿尚书,阿元低头默默地给这府上点了一根蜡。
别看闵尚书看着二,这样能屈能伸的人,本身就不该是善主。看着和气,那是被叫人戳在底线上,不然试试!不咬死你才怪!
前头震怒的忠靖侯知道这家伙上门,也觉得微微一怔,见到自己的脚下,还有个年纪不小的妇人抱着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哭得什么似的,只觉得厌恶透了,上前就把这青年踢起来了,骂道,“你做的好事!”
“大哥!”这妇人就哭道,“不管如何,您要给你侄儿做主啊!”
“这样的人,我就应该看着他去死!”见这青年一脸灰败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忠靖侯什么都不想说了,冷冷地说道,“我告诉你,尚书府确实强势,可是国公府也不是好惹的!你伯父我也才是个侯!”见这青年哆哆嗦嗦一脸不堪,他一指那妇人,冷笑道,“忠靖侯府之中,怎么出了你们这样的东西!家中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别跟我说别的,若是你还想结尚书府这门亲……”
“大哥,这孩子好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这妇人见忠靖侯的语气有松动,眼睛顿时就亮了,口中还说道,“定国公府又如何?他们家那世子夫人就是个商户女,定国公夫人竟当成宝贝满京城带着走动,这在京中都成了大笑话!难道,咱们府中也要受这样侮辱么?!”
“早你们做什么去了!”
“情不自禁……”这青年小声说道。
忠靖侯一口唾在他的脸上,骂道,“禁你老母!”见这母子都惊呆了,这才是侯爷本来面目的老头儿也懒得再装什么文雅,唾沫星子直喷道,“两条路!要么娶了你之前的女人,要么,你还跟尚书府连亲,只是日后,你再也不是忠靖侯府一脉!”言下之意,就是要将这母子两个从族谱上划去,从此万事,都与忠靖侯府无关了。
这般决绝,已叫这方才哭了又哭,就为了叫忠靖侯可怜的母子惊呆了。
忠靖侯向来说到做到,说叫谁滚蛋,那真的是要除名的。
见这两个十分踌躇,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忠靖侯也懒得理睬,出门去迎闵尚书,待得知这尚书往后头去给皇子皇孙请安后,忠靖侯心中就缓了一口气,整理了心思往正房去。
一进屋,就听见闵尚书特别有特点的笑声,这厮正趴在五皇子的面前,眨巴着一双老眼儿故作可爱地问道,“殿下还记得微臣么?”
五皇子偏头想了想,眼睛亮了,指着这尚书叫道,“驴打滚儿!”
阿元噗嗤一声,不是世子夫人扶了她一把,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去。
“驴,驴打滚儿?”公主殿下的脸皮抽搐了。
尚书大人含蓄微笑,一脸和气。
作为一个能有机会入阁的强人,闵尚书一直都是个有研究,有准备的人。当初入京,京中有点儿能耐的宗室都被他打探得很明白了,荣寿公主爱财,五皇子好吃,这二位还是宫中的大红人,一句话比别人一百句还顶用,尚书大人怎么能不全心侍奉呢?因此当日花了大价钱给荣寿公主预备了圆溜溜的珍珠,对上了肥仔儿的时候,新鲜的驴打滚儿果然俘虏了皇子大人那颗全是点心的小心。
可惜的是肥仔儿没记住尚书,只记住了驴打滚儿。
尚书大人成功得到了一个很有特点的称号。
肥仔儿用充满了期待的目光看着这个驴打滚儿。
“来日,微臣请殿下吃点儿好的。”今日,闵尚书是上来来讨公道的,不过是讨好了一下五皇子,这才转身,对着进来后沉默的忠靖侯颔首道,“在下,可是做了恶客了。”这话说起来,就带着点儿刀光剑影了。见忠靖侯脸上露出了惭愧的模样,闵尚书就很和气地问道,“如今,侯爷预备怎么做呢?”当日他同意将外甥女儿嫁给忠靖侯府的旁支,其实就是看重了太子妃与皇长孙的未来,没想到竟然叫他知道了这么气人的事儿。
“是我的侄儿做错了事,这一次,闵大人想要如何,忠靖侯府都认了。”
“这婚事……”
“是忠靖侯府无德,不敢耽误贵府的小姐。”忠靖侯沉声道。
闵尚书微微颔首。
今日,他就是上门退亲的,反正旁人都还不知道,换个人,他外甥女儿也嫁的出去。
不过,闵尚书却还是要卖个好的,故作姿态地说道,“不是瞧在这屋里几位殿下的薄面上,在下必然是不能这样善罢甘休的。”
“被”卖好的阿元憋屈地,怨恨地看了自家侄儿一眼,捏着鼻子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