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了?周文菲查资料,商铺名称一栏写着:兰蒂斯酒庄。备注一行写着:虽然老板是s大毕业的姐姐,却是个一毛不拔的家伙,说大学生根本不是她酒庄的潜在客户,没必要给我们赞助。后面画了一把大大的叉,意思是根本不需要进去和人商谈。
阳少君也有一间酒庄,也是s大毕业的,周文菲没来由地怀疑此间酒庄的老板就是她。可她在树下来回踱步半个小时,也没见有人进出。
天马上就黑了,她打算放弃。把资料塞进书包时,向下的视线瞥到一辆黑色的奔驰滑过沥青的马路,抬头看车牌,确认是喻文卿的车。
车停在酒庄门前,车门打开,出来一个穿湖绿色长裙的女郎,小碎步上了台阶。正是阳少君。周文菲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根本不记得她决意要踏出喻姚阳三人圈的心意,下意识拿出手机,拍下阳少君的背影和奔驰车的车牌号码,发给姚婧。
“在哪儿?”
“兰蒂斯酒庄。”
“你怎么跑那儿去了?”姚婧再问,“车子里有喻文卿吗?”
“不知道。”周文菲不自觉走过去,酒庄门前的欧式柱灯早早亮起,从她的角度看,正好可以看见车厢后面玻璃上漾着一个人后脑勺的影子。
他先是低着头,好像在看什么东西,过一会儿转头朝着酒庄的门口,应该是等得不耐烦了。侧脸轮廓清晰映在车玻璃上,是喻文卿无疑。
周文菲心潮难以平复。亏她那么相信他,原来他真的是一个做错事都不敢承认的家伙。她想起刚刚看到的阳少君,长发笔直,妆容明艳,垂坠长裙配金色高跟鞋,又是有派对要参加?
微信里姚婧还在追问:“喻文卿在车里,对不对?”
一点不关她的事,可周文菲就是忍不住去想,想阳少君提着长裙下台阶,喻文卿为她开车门,谈笑间两人眉目传情,然后车子驶离,去往她不知道的地方。
也不知是从哪儿借来的胆子,周文菲突然冲上去,打开车门,钻进去坐在喻文卿身边。
喻文卿以为是阳少君回来了,手抬到半空停住,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疑惑,最终带点审视的意思:“姚婧要你来的?”
听到声音,前排的胡伟也扭头看,看见是周文菲,耸耸肩,给了老板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不是,我路过这儿。”周文菲发现她不害怕和喻文卿对视了。
因为有过那么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她只看到他的眼睛。尽管她仍然无法完全地体会一个成年男人到底在想什么,但她又好像抓住点眉目。在明白吻错人的那刹那,喻文卿没有任何想要道歉的意思。
喻文卿轻笑一声,明显不信:“妙妙,你已经大了,少掺和我和姚婧的事。”
周文菲不肯下去,装什么也不知道地问:“你在这儿做什么,等人吗?”
车门再次打开,阳少君猫进来:“文……”,“卿”字还没出口,就看到周文菲往喻文卿那边靠,空出位置来给她坐,看向她的双眼和六年前一样,带着不太过分却很明显的敌意。
“妙妙?”阳少君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周文菲。她身子前倾,偏头望向喻文卿,脸上表情揶揄:“今天也三人行?”
八年前,她和喻文卿正式公开男女朋友的关系。一次看电影,出发前被许妙知道,吵着也要去,还可怜巴巴地说自己从没看过电影。阳少君觉得好笑,你没看过电影找你爸妈去,找喻文卿算什么。没想喻文卿真带她去了。
漆黑的电影院里,一对正在热恋的情侣中间夹着一个十岁的小妹妹,算什么事。阳少君想,要是没这个帮着姚婧惹事生非的小女孩,她和喻文卿也许能修成正果。
周文菲也回忆起这件事。但她回想的点和阳少君完全不一样。她奉姚婧的命令坐在两人中间,阳少君生气了。而喻文卿憋着笑,以为她不知道,偷偷地把手从椅背上方伸过去,去摸阳少君的手臂。
此刻阳少君看她的眼神,还当她是那个小女孩。
周文菲扯开僵硬地嘴角笑着问:“少君姐,你们要去哪儿?”
“一个饭局。”阳少君笑道。
喻文卿已松开安全带,下车后站在门边,语气强硬:“妙妙,下车。”
过好一会儿周文菲才下来,不情愿的脸色摆得很明显。喻文卿拉着她胳膊走两步,方才轻声说:“今天的场合,不适合你去。”
“就适合阳少君去?”周文菲低着头,闷闷地说。
“我需要人陪我去。”
“那应该是婧姐陪。”
“姚婧会吗?”喻文卿也不知道为何要和周文菲解释这么多,“少君酒庄也需要开拓客源,跟着我去,她能认识不少商业人士,……”
“这样啊,”周文菲一听就恍然大悟,再次选择轻易相信他,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那我回学校去。”她转身要走,喻文卿叫住她,他怕等她走回学校,天就全黑了。
“我先送你。”他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把周文菲塞进去,朝胡伟说,“先去学校。”
十分钟,车子停在南区食堂。周文菲抱着书包下车:“再见。”
喻文卿摇下车窗:“吃完饭就赶紧回去,到宿舍给我发信息,知道吗?”
一侧的阳少君听得一愣,当年她也享受过这种道别语。
周文菲点头,目送车子离开。
阳少君问道:“她回来了,也在s大念书?”
喻文卿简短地说一下周文菲的事情。阳少君回望一眼,风将那个女孩的长发吹起,将她的长裙鼓着,昏瞑暮色中自有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
这个年纪真好,不自觉外露出来的情感,不参杂一丝俗念,如此纯真、如此动人。
她瞥了喻文卿一眼,发现他也朝后看。她边笑边摇头:“所以说,她妈在帮你带青琰?然后你爸又资助她念大学?为什么?关系够复杂的。”她的笑慢慢变得模糊,“文卿,你要是想天下太平,最好对她狠心一点。”
话语中隐含的意思让喻文卿有些不悦:“她还只是个孩子。”
“她是个女孩子。”阳少君把高跟鞋脱了,赤脚踩在地毯上,白皙的脚背,玫红色的脚趾甲,喻文卿看一眼就别过目光。
阳少君不以为意,接着说:“你要是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什么样的,就想想我和姚婧十八岁是什么样子。当年我们算胆大的吧,放到现在,也就一般般。”
喻文卿烦躁地望向窗外:“她跟你们不一样。”
阳少君怔住一会,嘴中苦涩至极:“对,谁的十八岁,不纯洁可爱呢?”